林含看着升卿直接穿透墙壁而过,浑身气度不凡,不似凡人,还以为自己遇上神仙。 可这世上神仙为何不能早一点来,为何总要等到坏人犯了错处,才会出现主持公道?! 凭什么倒要让好人受罪! 凭什么! 升卿感受到她的情绪,和她眼中逐渐升起的红光,一把抓住她的脖颈,眸光一冷,“为了防止你变成厉鬼,本尊也只能稍稍下手了。” “放心,不会让你魂飞魄散。”她红唇一勾,一爪子将她体内猩红扯出,顷刻掐灭,而面前魂体失了恨执,顿时两眼一白,定格在她厉鬼化的边缘。 恨执,是鬼怪驻留人间恶念产生的驳杂之物,它就像是磁铁,不加以控制,会越滚越大,最后让鬼怪化作厉鬼恶鬼。 来到鸣儿房间,她见这红衣女人轻点一指,便平息了鸣儿的高热,顿时跪下连连磕头。 身前声音响起,“走吧。” 林含依旧不舍,一步三回头,最后咬着下唇吐出不情之请,“尊者,我日后…还能见到鸣儿吗?” “只远远见一面!” “求您了!”她一副跪下就不愿意起来的模样,让升卿原本还有些满意的心情沉了下来,和她谈条件。 她指尖亮起一点星火,只稍轻轻一弹,就可顷刻将这个魂魄烧为灰烬,可抬手片刻看见了手臂上的山茶花纹。 眼神挣扎一瞬,又想直接给她炼成鬼仆,可冥冥之中有灵感告诉她,最好不要。 她伸出手一掐算,看向床上还没枕头长的豆芽菜,暗自轻叹。 未来帝王生母,罢了…… 就当一报还一报吧,带她看几眼也没事。 “可。” 此后几十年,林含便在云集坊中,为尊者一人制衣,尊者提供的材料往往有些奇怪,有带血带肉的鳞甲,有灵光闪烁的羽翼,更有完整的皮毛…… 鸣儿十岁,入国子监,她去看了一眼,许是母子连心,他也朝着窗外看来,得了一句呵斥。 鸣儿弱冠,出落的翩翩少年,彬彬有礼,被封为齐远王,封地边疆驻守。 第三面,他生了美髯须,浑身坚毅,身子骨也强健无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尊者大人带着她的时候,说:“瞧瞧吧,今天你儿子登基。” 登基!? 登基!!! 我儿居然,他居然成为了庆国的皇帝,哈哈哈哈哈哈,顾晚你瞧瞧你,费尽心思,陆远你个蠢货,再溺爱和顾晚的孩子又如何。 最后,还是我赢了! 还是我胜了! 次日,林相沉冤昭雪,追封“护国公!” 谋划三十年,终于登上帝位的皇帝,在寝宫里发现了一件龙袍,上面针脚细密,勾画精致漂亮,那技艺和幼年时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 他急切地红着眼拿出箱底小衣,一点一点比对着,将衣服穿上身,就好像被娘拥抱着一样。 娘,是您对吧? 我看见了,您和仙人走了,那日我看见了仙人说收您去为她制衣。 娘,我为您报仇了,您看见了吗? 娘,儿好想您,这一生都在想您睡梦前的歌谣和您塞进手里的豆糕。 他们做的,从来也没有您给的好吃。 “娘,朕穿…穿着,您缝的…龙袍,能…能再见到您,真好啊…”苍须白发的老者虚抬起手向上抓着什么,他的袖口已经出现了破损,一缕一缕的走丝,都是慈母手中线。 手抬起那里只有空气… 哒…… 干瘪的手落下,砸在床边,发出声响,林含发出一声宛如母兽临死前,最后的凄厉哀嚎。 “鸣儿!!!” 浑身魂体开始淡化,逐渐凋零,魂魄被地府飞快抽走,用作下次轮回,执念尽消,化作一缕清风了无痕。 世间的一切,最后只落得个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升卿本想在她消散前一把抓住,直接炼化,可看着一旁红着眼睛泪涟涟的笨蛋徒儿,最终一甩袖子。 罢了,绣娘再找就是…… 这个笨蛋,哭什么,原本不过三日就能换上的新衣裳,现如今还不知要多久。 郁眠被这一幕感动到了,看见绣娘消失,她转头问道:“师尊…林绣娘还能转世投胎吗?” 升卿瞄了她一眼,失去心仪绣娘让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可看见郁眠泪汪汪的眼睛,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陌生奇异情绪。 她转瞬压制好情绪,凤眸一眯,搂过郁眠的腰,在她颈边咬耳道:“眠儿应该知道,向为师询问答案要付出什么代价?” 郁眠刚刚还感动的情绪瞬间消散,眼睛还挂着泪,眼底闪着慌乱! 不是,你个变态! 这皇帝刚死,咱们还在他尸体前呢?! 你做个人吧? 不对,你压根不是人! “不…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郁眠挣扎欲推开,结果一脚踩上了跪地上一个人撑着身体的手。 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嚎叫“嗷!” 她转身一看,对不住!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