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医师,求求您救救我家孩子,他还没满月,他还没好好的看看这世间,云医师,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他姐姐我就没保住,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啊……” 妇人的眼睛肿成了核桃,抱着孩子的手很紧,很用力,却在颤抖,好似下一秒就要抱不住一般。 用尽了全力,却又有意识的没有勒紧孩子。 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不该如此才对,为何会这样? 以熵的视角,刚出生的婴儿尚且在低熵状态,不该如此。 但现实却是,刚出生就死去的婴儿不在少数。 这又是为何?或许......熵不能解释生命,生命或许本就违背了熵增定律。 白星最终还是没能救回那孩子,那孩子先天不足,在娘胎里就落下了病根,似乎是基因的问题,却又不是遗传病。 所以……何为死? ...... “还请您节哀,您的丈夫或许也不愿看见您如此悲伤。” 白星叹息,眼前的姑娘双目无神,她跪在地上,浑身染血。 她是一步一踉跄地将一个七尺男儿背来的。 男人被放置于草席之中,一根麻绳磨的姑娘的肩膀血迹斑斑,其上的布料破破烂烂的。 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姑娘瘫坐在地上,慢慢地,她神色平静的躺在他身边,同枕同席。 “劳烦您将我们同葬。”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白星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几枚铜钱,这是姑娘所有的积蓄,只求与丈夫同葬。 或许,这些银钱不足以为他们下葬,但…… “云医师,您是大夫,必是见惯了生死。 我还没有同他成亲,我家世代行商,他们不同意我与他在一起,还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我不同意,便逃了出去,却遇上了歹徒,萧郎为了救我被人重伤至此,我回家寻求帮助,然而父亲得知此事很生气,以名节为由将我逐出家门。 我无处可去,花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是没能救回他...... 后来,我无意中听闻城中新开了家回春堂,里面有位神医,医术甚是高明,能起死回生,我来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此生别无他求,只求能与爱人在一起,如此……死在一起,就永远也不会分离了吧?” 白星沉默了,“你未死,如何能同葬?他以死相救,所求不过是你能好好活着。” “活着?”姑娘自嘲一笑,“爱我的人已经死了,谁还盼着我活?我这与死了又有何分别?” 姑娘目光缱绻,趴在男子的左胸上,似乎这样就能听见他的心跳声,闭上眼呢喃道:“萧郎,你为何这么傻?” “你先去吧,记得走慢一些,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了,我们要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姑娘取出一把剪刀,嘴角带笑,猛地刺入心脏。 “不——住手——” 远处传来嘈杂声,马蹄声渐近。 “柔儿——不——” 一名中年男子快马扬鞭,风尘仆仆,不待马儿停稳便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以至于摔在了地上。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面带笑意的姑娘,连滚带爬的过去。 目光沉痛,眼眶渐湿,一滴泪滴在了姑娘的脸上。 他颤抖着手将姑娘从男子身上带离,搂入怀中,“爹爹来了,你睁开眼。对不起,爹爹没有不要你,爹爹只是……” 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直流,顺着下巴沾湿了姑娘的鬓发。 白星摇头,犹豫了一下,“叔,姑娘的遗愿是与这名男子同葬,既然您来了,姑娘的后事想必您想亲自处理,那么她的遗愿……您看?” 中年男子没什么反应,白星只以为他痛死爱女,悲伤过度,没有听见。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踹出一脚,将地上的男子踹离姑娘,又将姑娘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白星:“……” 男子为救姑娘性命牺牲了自己,他伤的很重,死前带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只为看到姑娘好好的。 爱人身死,家族厌弃,姑娘失去了求生欲望。 虽不知原由,姑娘都将会是她父亲一生的痛,生了根发了芽,一旦牵扯便会痛不欲生。 所有……何为死? 白星醉卧房梁,目光怔怔的看着头顶的那轮圆月。 又是一轮圆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月色迷离,星汉灿烂。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所以……何为生?何为死? 白星随手灌了口酒,入口辛辣,醉意上头。 人亡则散,心亡则死。 生之……永恒…… 死……亦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