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重判轻判，他犹豫了。 温平安上前拱手道：“大人，周娘子乃是从犯，按律可以花银子赎身，卑职愿意为其赎身！” 他看了周娘子一眼，叹了口气，像是可怜她生不由己一般。 周娘子泪眼婆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周平眼睛都红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才多久，就找好了下家！ 他攥紧了拳头，呼吸声都沉重了几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泄气地跪在一旁。 也没有再去看周娘子一眼。 李大人看了一眼堂下众人，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女子也是一种资源，尤其是适合生养的女子。 大祈的律法对女子颇为宽容，女子犯法，非罪无可恕，有人愿意为其赎身，是可以不用坐牢的。 只是被赎身后，终身不能离开当地，户籍也是罪籍。 即便生下孩子，也没有名份。 一般犯妇，会被牙人赎走，卖与各家生孩子，生完孩子再由牙人接走。 出了月子，再卖与别家。 可谓是人尽其用。 国朝初立时，死了太多人，人丁不足，朝廷才出了这个政策。 犯法的女子，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不会选择犯罪。 当初张嬷嬷，之所以杀人放火就跑，惧怕被章铁匠认出，也是如此。 张嬷嬷如今的日子越过越好，她想着，即便以后小姐回去长安，她想求个恩典，留在岭南。 这儿没有故人，不用惧怕当年之事被翻出来。 她熟练地给客人煮云吞，应付着客人问东问西。 钱老头压低了声音向她打听，“听说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都找回来了？” “咱们县令是个能人啊！” 张嬷嬷矜持骄傲地点头，“可不是，人贩子也捉到了一个。” “你们消息落后了啊！”有位食客迈步进店，高声道：“来碗云吞。” 他接着道：“我刚从县衙路过，好家伙，一夜之间，县令大人把剩余的人贩子都捉到了，今儿一早当堂审问。” 张嬷嬷：“……”？？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大人如此厉害？ 又一位食客进门，加入了他们的聊天，“是咧，那些人贩子都被吓坏了，嚷嚷着有鬼。” 他压低了声音，“我衙门有熟人，听说啊，人贩子们是一夜之间，自个儿出现在衙门里的。” 他摸了摸胳膊，“我的老天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不是他们真遇见了鬼？” 钱老头喝了一口汤，慢悠悠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们坏事做多了，害了多少无辜女子，被女鬼缠上复仇，也活该！” 李素素：“……” 刚到就听见他们说什么人贩子，什么女鬼复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想，怎么别人行好事不留名是神仙，是侠客。 到了她和师傅，就成了女鬼。 张嬷嬷眼尖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在围裙上擦擦手，跑出来惊喜道：“小姐！” 李素素笑了笑，“嬷嬷，给我也煮一碗云吞吧。” 她昨夜忙了一宿，四更天才睡下，睡了没多久又饿醒，她索性起来，出门走走。 “哎！” 张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给她擦了擦长凳，才让她坐下。 这时食客们还在讨论人贩子的事，说着说着，其中一位食客问道：“既然人贩子都捉到了，城门是不是可以通行了？” “方才从衙门经过，听见县令大人喊人去打开城门了。” “哎，话说守城门那几人也是能干的。我亲戚在鲜满楼打杂的，听说封城后，他们东家急死了，订好的菜蔬进不来啊。” “那可咋整？”有人好奇问。 他把嘴里的吃食咽下，继续道：“看守城门的一位王管事说，可以一人推着板车进城，就在城门处跟城里人交接。” “若是离开了城门，离开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是不会让进了城的人出城的。” “所以啊，这次封城对我们老百姓影响不大！” 听着他们聊天，李素素心道，难怪王叔能在长安当大掌柜，这应变能力，杠杠的！ 时卿已经告诉她，有个女帮凶，原本她爹以为是受害者，好在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指认。 可惜的是，她没有受到惩罚，被温捕快赎回了家。 李素素心里百感交集，一会儿觉得她曾经也是个受害者，如今也算是跳出了火坑。 一会儿又觉得，她也帮着害了不少人，却没受到应有的惩罚。 时卿道：人性就是这么的复杂。 说实话，周娘子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能在人贩子手中活下来，过得不错。 如今出事，又攀附上了温捕快，免受牢狱之苦。 时卿告诉她，这个时代犯罪的女子，下场比被人贩子卖了好不了多少。 相当于穷苦人家的共妻。 她很是气愤，就因为能生孩子，女性就没有人权。 时卿道：其余人贩子被判了秋后处斩，你看，就因为周娘子是女人，她得以活下来。 他接着道：即使她没被温捕快赎身，被卖给牙行，她若是不愿意，不是可以选择自尽？ 他感叹：所以啊，罪妇们应该庆幸，她们是个女人，对这个社会还有价值！ 李素素：…… 感觉自己要被时卿说服了。 可是归根结底，周娘子也是被逼走上犯罪的道路。 如果她是个男子，或许不会被拐走。 时卿淡淡道：男子也有被卖的，年纪小的，卖给没有儿子的人家，年纪大的，被卖去挖矿。 时卿说：我们应该去抨击那些主动走上犯罪道路之人，而不是抱怨男女在社会地位上的不公平。 他道：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你投生为官宦子弟，不用日日下地劳作，而许多百姓，一年忙到头也舍不得吃上一碗云吞， 李素素：…… 她：够了，别说了，我能不懂吗？我又不是真正十来岁的孩子，我就是抱怨一下，女性在任何时代，也是一种资源。你就一直教育我！ 她不满道：时卿，你话太多了。 时卿：我不跟你说话能跟谁聊天？再则，我是怕你性子左了。我查了资料，你们那个时代，喜欢搞男女对立，部分女子有厌男行为，不利于社会发展。 她感叹：你真是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