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看见沈羽棠刚才往这里扫了一眼。 这人还是睡着了安生,醒了就是挑他毛病。 予梵见他拿着汤匙在碗里搅来搅去,皱了皱眉,用公筷给他夹了点小菜放到碟子里,放在他跟前: “好好吃饭” 沈羽棠一愣,看了眼面前的笋丝白干,不满道: “这怎么一点荤腥都没有,清粥小菜,你当我是你啊” 照以往,予梵肯定要冷脸,暗骂这人事多难伺候,可是今日不同,只见他放下筷子,又拿过点心放在沈羽棠面前,声音温和道: “你久不进食,猛的吃荤腥容易伤胃,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搭配着吃,等下顿再给你吃肉” 沈羽棠被他这柔和的语气弄的一怔,楞楞地盯着予梵好半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粥和小菜都进了他肚子,连和尚拿过来的糕点也都吃了个干净。 沈羽棠心下大惊,甚至想不起刚刚的桂花糕是何味道,慌的起身借口处理公务走了出去。 予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晦暗。 崖下蝴蝶谷,是魔教神医云千鹤的住所。 叫蝴蝶谷,是因为这里的地形酷似蝴蝶的翅膀,予梵走进谷中的时候发现这两块地方都被种满了各色药材,药香混合着干草香,还怪好闻的。 云千鹤低着头捣弄着药草,看到前方打下一片阴影,头也不抬的问: “每月初三不看诊,这是规矩,明日再来吧” 见人没动,云千鹤怒而抬头,脸色骤然一变,惊喜道:“教主夫人,您怎么来了” 予梵眯眼冷冷的盯着他。 云千鹤恍然,忙抽了下嘴角: “我的错,是大师,可是教主功力反噬旧伤复发,让您来拿药的?招呼属下一声就行,我给送上去多好” 一日前他和方天问回来去崖上复命,被告知教主正在闭关,他想到是魔功反噬了,正担心着呢! 予梵沉思了片刻,看向云千鹤:“你知道教主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他绝对不会看错,那不是近两年的伤,应该是小时候,长年累月的鞭打,新伤加旧伤,才会让他背上凹凸不平,沟沟壑壑。 他至今都很难形容那种感觉,究竟他经历了什么,什么人会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毒手? 看予梵提起这个问题,云千鹤脸上闪过踟蹰,纠结了半天,把予梵拉到旁边小声的说道: “大师,既然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了,本来这话该教主告诉你的,我也只知道一些,那伤是前任教主打得,什么原因不知道,我也是有次教主旧伤复发,疼的无法安眠,才召了我去拿药” 说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瓶子。 “那之后我就配出了这祛疤凝胶,虽然不能尽除教主身上的伤疤,但是可以让他刮风下雨天缓解疼痛,可是,教主那脾气你也知道,他就是不用,我也没办法” 予梵拿过这个红色瓶子:“给我吧,这事不要和别人提起” 云千鹤闻言惊喜的看他: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以教主对大师的宠爱,肯定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 予梵已经懒得解释了,道了声告辞转身便离开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忐忑的,想到沈羽棠的讳莫如深,他未必领情,也许会大发脾气。 可出乎意料的是,沐浴后予梵提起要帮他后背上药,沈羽棠只是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褪去了内袍至后腰处,趴在了床上。 这次不用挨巴掌,沈羽棠主动把伤疤给自己看,这是代表信任他吗? 予梵走到床边,看着眼前的美人出浴图,冷白皮的教主瘦而不柴,背部线条流畅,两个蝴蝶骨像振翅而飞的翅膀,美的不像话。 唯独那纵横交错的伤疤,破坏了美感,予梵再次感受到了心中细密的疼痛。 用手沾了药膏,在疤痕处轻轻抹开,凝胶微凉,沈羽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趴在床上,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侧过头问到:“难看吗?” 予梵手顿了下,回道:“不难看” 沈羽棠嗤笑出声:“和尚,你不老实,出家人不打诳语” 予梵认真的涂抹,一字一句说道: “你哪里都好看” 这话直白的不像是出家人,尤其是眼前这个和尚说的话,沈羽棠惊讶的就要转身看他,被予梵按住了身子: “老实点,还没上完呢” 沈羽棠向来是天塌下来,老子也没在怕的性子,张狂的厉害。 那天被这和尚初次看到伤疤,他觉得有些过于惊慌了,很不符合他大教主的身份,于是刚刚予梵提出给他后背上药,他很快就同意了。 不过此刻他竟然感觉很别扭,身子不动,耳根却渐渐红了起来。 他是红温体质,耳根红了,身上的皮肤也跟着如同醉酒般红了起来,冷白混上胭脂,似霞光锦的颜色,让予梵看的有些口干。 很快就收了手:“好了” 予梵背过身子去收拾药膏,一副规矩的模样,却让沈羽棠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 心里忽重忽轻的,坠的难受,也憋闷的很…… 沈羽棠起身想要去外边透透气,刚坐起来就被予梵听到了动静,回身往床前一拦: “别动,药膏还没干呢” “本教主要你管,走开” 沈羽棠脾气说来就来,当即就要穿衣下地,予梵无奈只能哄着: “先别动,我给你念佛经可好” 好个屁,沈羽棠烦死这人了,都是他,弄的自己七上八下的,要不是为了他内力,他现在就能把他扔下崖去。 “啰里八嗦的,谁要听你的佛经,滚开” 予梵想起云千鹤的话,这旧伤每逢阴天下雨就会难受,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真是气煞人了。 可对付这种性格刚硬之人,尤其不能跟他对着干,予梵无奈叹气,凑近他: “你乖,贫僧还给你冲茶酥糖喝好不好?” 一句轻哄,果然奏效,沈大教主安静了,颤动的睫毛要振翅一般,偏过头,嘴硬道: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