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三太太坐在老夫人下首,在陪老夫人说话。 沈棠绕过屏风走进去,见到她,老夫人有些诧异,三太太就更诧异了,“二姑娘伤的比萝儿重,这么快就恢复了?” 沈棠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让祖母担忧了,身上撞出来的淤青已经好七七八八了。” 老夫人点头,慈霭道,“没事就好。” 三太太有些坐不住了。 沈棠伤的比她女儿重,是大夫亲口说的,同样养伤,她女儿惊马丢的半条命还没找回来,二姑娘都能来给老夫人请安了,三房是庶出,沈棠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她女儿比沈棠还要娇贵,可说不过去。 三太太怀疑大夫捧高踩低,给沈棠用的药膏比给她女儿用的好。 嗯,沈棠确实用的药膏更好,但不是大夫给的,三太太虽然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 沈棠坐下来,对老夫人道,“祖母,近来府里接连出事,实在晦气的很,我想去大昭寺拜拜,替您和父亲祈福。” 不止沈棠,府里上下就没有不觉得侯府近来倒霉的,好像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从靖阳王世子需要冲喜,大姑娘怕守寡不肯嫁开始,靖阳王世子毒解醒过来就没事了,他们平远侯府倒霉事却是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 确实该去大昭寺拜拜了。 但老夫人没打算让沈棠去,正要反对,外面快步进来一小丫鬟,上前道,“老夫人,二太太觉得侯府近来太不安生,让她心惶惶不安,想去大昭寺祈福,望您准她去大昭寺一趟,回来再继续抄家规。” 沈棠听了忙道,“祖母,我去就行了。” 老夫人道,“你才惊马,伤还没好全,好好待在府里养伤,让你二婶带你长姐去替侯府祈福也一样。” 老夫人不让沈棠去,在沈棠意料之中,让二太太和沈娢去,也在沈棠意料之中。 老夫人罚二太太去佛堂抄家规已经好些天了,这两日二太太憋不住闹幺蛾子,老夫人心底跟明镜似的,可就这么放二太太出来,老夫人岂不是被二太太拿捏住了,不放受累的又是老夫人自己,现在有台阶给老夫人下,老夫人不会不接着。 沈棠不放弃挣扎了两下,老夫人不松口,沈棠也就死心了。 沈棠没走,耐着性子坐了会儿,二太太和沈娢就来了,沈棠这些天都没再去佛堂,二太太瘦了一圈,沈娢的气色就更更更差了。 佛堂不得见荤腥,吃的肯定不比在自己院子里,再加上抄家规,心情差,气色能好才怪了。 见老夫人眼底满是疼惜,沈棠道,“祖母,长姐不小心将灯烛打翻,将抄好的家规烧了,才迟迟没抄完六百篇家规,您就免了她们的责罚吧。” 银杏站在沈棠身后,听得眼睛都睁圆了,姑娘吃错药了吗,怎么帮大姑娘和二太太求情啊,让她们在佛堂抄家规抄到地老天荒才好呢。 沈棠也不想帮沈娢和二太太求情,但老夫人都心疼成这样了,她不帮着求情,老夫人也不会让她们继续抄家规了,都递了个大台阶了,不差这个小的了。 这不,沈棠一求情,老夫人就同意了,“看在棠儿替你们求情的份上,不用你们再抄家规了。” 沈棠帮着求情才免抄家规的,肯定要向沈棠道谢。 一大清早就起来抄家规的沈娢是咬着牙向沈棠道谢的。 沈棠道,“听父亲说,我和四妹妹惊马,是马被人喂了发狂的药所致,怀疑是有人针对我,但我从不与人结怨,所以担心不止针对我一个,而是咱们平远侯府,二婶和大姐姐去大昭寺,一定要小心。” 三太太听了道,“二姑娘既然怀疑是有人针对你,针对侯府,那你还要去大昭寺祈福?” 沈棠垂眸道,“若是我猜的没错,那我去大昭寺,必会有人对我下手,我让李管事派人暗中跟着,正好抓个现行,往后出府才不用战战兢兢。” 说着,沈棠望着老夫人,“祖母,您还是让我去吧。” 沈棠只是去祈福,老夫人都不答应,何况沈棠要以身诱敌了。 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呢。 老夫人叮嘱二太太道,“多带些人去,以防万一。” 二太太忙不迭应下。 惊马是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 等前院丫鬟来传话说马车准备妥了,二太太和沈娢就告退出去了。 目送她们离开,沈棠端茶喝,氤氲茶气将她脸上的神情隐去。 她可是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希望她准备的这份回礼,她们会喜欢。 沈娢和二太太走后,沈棠也没多待,带着银杏告退,在花园里赏了会儿花,又喂了锦鲤,就回清漪苑了。 这几日卧床休养,沈棠躺怕了,回去后就歪在小榻上看书,沈娢一向不喜大昭寺的素斋,尤其在佛堂连吃了这么多天素后,她们不会在大昭寺久待,应该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传来。 沈棠耐着性子看书,看完一本,又看了半本,外面四儿快步进来,大喘气道,“姑娘,不好了!大姑娘和二太太在大昭寺也惊马了!” 银杏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姑娘惊马是二太太算计的,二太太和大姑娘怎么也会惊马呢? 银杏看向沈棠,怀疑是沈棠的手笔,就听沈棠担忧道,“她们受伤了?” 惊马哪有不受伤的,只是有轻有重罢了,四儿回道,“大姑娘和二太太福大命大,没有摔多严重,只是……” “只是什么?”沈棠问道。 四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禀,就把前院随行小厮告诉她的说出来,“大姑娘和二太太坐的一驾马车,祈福完,两人坐马车回府,下山时突然马就发狂了,拉着大姑娘和二太太一路狂奔,把大姑娘和二太太从马车里甩了出来。” “好在山坡下是块农田,这两日才翻过土,松软,摔下去没那么严重,就是,就是那农田今儿一早才浇过大粪……” 沈棠,“……” 银杏,“……” 有画面了。 也有味道了。 如果让沈娢和二太太选,怕是宁愿摔断胳膊,也不愿沾染一身的污秽。 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