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曙的语气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得过于异常。
他的语气当中并没有任何的杀意或愤怒，但所有听到他这话的人都感觉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有些刺痛。
而被郑曙掐在手里的量子更是感受得相当清楚，她很明白对方这个态度代表着什么。
之所以会没有杀意和愤怒，因为郑曙是在实话实说。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自然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当然，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目光中的冰冷之色却压抑不住。
哪怕自诞生以来根本没有死亡这个概念的规则生物，也在这一刻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死亡”。
周围的上位存在看着这一幕，明白郑曙的决意，但他们都没有上前试图阻止郑曙。
和另一个宇宙的规则生物合作的确对他们大有益处，但不代表上位存在们会以损伤自己人利益的方式来争取。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量子的回复，如果对方真的要一意孤行，那么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两个宇宙的战争。
“……好。”
沉默的片刻，似乎是在理解什么信息，量子最终点了点头，那张让郑曙记忆深刻的面孔迅速变换。
金色的长发化作黑色瀑布一般的秀发，艳丽的脸型也发生了轻微变化，和之前的脸有七成的相似，但以普遍的审美观来说，应该是变得更加好看了一点。
当量子模拟出来的样貌发生了改变后，郑曙就已经松开了对方的脖子。
虽然样貌还是有些相近，让他略微有点不自在，但已经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不舒服。
“那么，现在你愿意跟我交配了吗？”
听到量子的话，郑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这件事情居然还没过去啊？”
“为什么不继续呢？刚才那个样貌虽然让你内心很不愉快，但应该也是唯一和你交配过的个体的形象吧？
虽然不能一模一样，但根据你的审美观，我现在的容貌应该比那个形象要更加提升了才对。”
量子将自己的头发捋到耳后，那有些熟悉的面孔再加上开朗又自信的姿态，让郑曙甚至忍不住出现了恍惚。
“看来我的信息收集得没错。”
敏锐地发现了郑曙的反应，量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话题能不能先略过一下，我想问问，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个感觉是错觉的事实了吗？”郑曙头疼地皱起眉头。
见双方已经不再剑拔弩张，飞姆托和其他上位存在也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听到郑曙的疑问，飞姆托也感兴趣地凑到了旁边：“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也相当好奇啊。”
量子看了周围这群人一眼，似乎涉及到了什么信息，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并没有察觉到吗。”
她再次朝着郑曙飘了过去，这一次郑曙虽然后仰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后退。
量子来到郑曙的身边，闭上眼睛做出了一个吸气的动作，似乎是在品味着什么特殊的美味。
看着她的表情，郑曙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散发着什么怪异的味道，当然，在宇宙空间当中，按理说这些味道也不可能传过去才对。
“因为你们不是规则生物，所以就算是掌握了那个被称之为权柄的力量，也无法察觉到。”
量子睁开眼睛，不断的围绕着郑曙飘来飘去：“在他的身上，可是有着‘世界之理’的味道！”
郑曙本来被量子围着飘来飘去还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这话，他和旁边的飞姆托对视了一眼：
“世界之理？那是什么？”
“这个嘛，关于这方面的情报，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易一下。”
量子这时却突然从先前痴迷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上位存在，随即重新将目光定在郑曙身上，上下打量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交配免谈！”郑曙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黑。
“放心放心，没有那么夸张，这件事情的情报也不值那么多。”量子笑着摆了摆手。
郑曙闻言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又黑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量子刚才那个说法总觉得怪怪的，感觉他好像一不小心成了卖身的。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事关自己身上的特异之处，所以郑曙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对劲，点了点头：“那么，你想交易什么？”
“很简单。”量子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身形轻巧的来到郑曙的身边，“以后只要我想，你就必须让我和你的身体接触！”
“不可能！”郑曙断然拒绝。
“哎呀，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的。”
“那也不可能！”
“那……我只碰你的上半身？”
郑曙头上再度爆起青筋，准备放弃这次的交易，但飞姆托却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
“你可以随时触碰他，但只能接触手指！”
“指接触手指有什么意义？！至少上半身的某一半！”
“就一条胳膊，爱要不要！”
“……成交！”
看着两人随意的拿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易筹码进行谈判，郑曙脸皮抽了抽，但还是沉默地默认了这事。
因为他有预感，那个所谓的世界之理应该对自己了解自身的金手指有着非常大的用处。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了交易，量子毫不犹豫地扑到了郑曙的身边，整个身体靠了上去，紧紧地贴在了他的一条胳膊上。
“该详细说说关于那个世界之理的情报了吧？”
郑曙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让像是树袋熊一样贴在胳膊上的，表情迷离的量子稍微清醒一下。
“嗯~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所谓的世界之理是我们规则生物的概念，指的就是某种比较特殊的世界规则。”
“你这说法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郑曙咬咬牙。
“别急嘛……简单来说，世界之理就是组成世界最基础的那一部分规则，堪称世界的基石，那是即便是在我们那个宇宙也不可能成为规则生物的部分。”
“世界的基石吗……”飞姆托摸着下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呜……简单来说，因为过于基础，所以在表现上，这些世界之理反而可以做到违反世界规则的地步。”量子伸出食指点在嘴边思考着，“例如说，就算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有着质能守恒定律，但世界之理反而可以违反这一定律，凭空的无中生有，又或者是超越理论上物质不可能超过的光速。”
听到这话，郑曙的心里一惊，立刻和自己的能力对应上：“无中生有吗？但这东西本身不是已经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了吗？这种规则真的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对于郑曙的问题，量子非常乐意回答，她笑眯眯地把双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个呀，其实就算是在正常的宇宙中也时刻发生着类似的情况。
哪怕是旁边那个星球上的人类，虽然因为科技和材料学的限制没有找到实例，但也已经通过数学模型发现了这个宇宙中所存在的无中生有。”
“……你是说宇宙大爆炸？”郑曙明白了一些。
“没错，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本身并不存在体积和质量这一说，但宇宙在诞生后却能出现实打实的物质。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宇宙可以通过量子机制使质量于虚无之中涌现，在全宇宙的尺度下，物质的能量可以被引力能的负能量抵消到零。由此，宇宙可以从无之中自我创生……
哪怕是到了现在，宇宙在以超越光速极速扩张的同时，理论质量也在不断地增加。”
“所以虽然在常规状态下，质能守恒和光速不变理论是宇宙的‘常识’，但宇宙能够存在和创造的‘基石’却违反了这两种法则。”听完量子的解释，飞姆托大概明白了。
量子点了点头，再次靠近郑曙深深地吸了口气：“没错，涉及到世界存在和创造的最基础的真理，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之理！”
“听起来……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啊。”飞姆托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郑曙。
郑曙此刻也顾不上身旁这个试图越界，疯狂贴到自己身上的量子，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所以，世界之理是极具规律的东西吗？”
正在疯狂蹭郑曙气息的量子听到这个问题总算是清醒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了郑曙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当然，作为创造世界的真理，世界最基石的规则，世界最初的法则，自然和生命这种混沌的存在不一样，最是简洁而有规律。
即使在和你融合之后，因为你的潜意识而出现了诸多变化，本质上还是遵循着某种规则运行的道理。”
“所以这才是你想从我身上获得的东西，世界之理？”郑曙看着量子。
“当然，不过说‘获得’的话也有点不准确，世界之理已经和你完美融合，我想要做的是想参照和学习你身上的世界之理，来获得更多进化的可能。”量子毫不忌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郑曙嫌弃地甩甩手臂，发现她还是赖在自己的手上不离开，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时候就说要跟我交配？”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世界之理已经和你完美地融合，想要参考和学习，最好的办法是和你进行接触……”量子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
“……”郑曙闻言脸皮一抽，“所以你不要告诉我，最好的接触方式是负距离接触是吧？！”
“当然！原来你已经明白了，那让我们交配吧！”量子满是惊喜。
“都说了这个话题已经翻篇了啊！”郑曙嫌弃地后仰身体。
两人又纠缠了好久，期间飞姆托还带着其他上位存在过来询问了一些跟另一个宇宙相关的问题，然后便去维护联络通道了。
因为两个宇宙现在还不算靠近，所以联络通道的压力很大，但是只能允许一位规则生物，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这对郑曙来说倒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考虑到自己身上有着世界之理，说不定其他规则生物跑过来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郑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对了，你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几种世界之理？”
在即将回地球前，郑曙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贴着自己的量子。
“啊？我感知到的有四种，真是不得了……”
“四种？”
听到这个结果，郑曙眯着眼睛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转头和不远处的飞姆托对视了一眼。
“对，又不对。”飞姆托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确实，数量确实对上了，但根据研究来说，却还有一个没有对上。”郑曙也有些不解。
自己现在掌握了四个面板技能，算下来和量子所说的四个世界之理倒是能对应的上。
但问题在于，就在不久前，通过上位存在们的研究已经证明，自己本身的技能应该是五个才对。
除了四个面板技能外，自己收集影响因子的金手指本身应该也是同类型的技能才对。
但现在量子说自己的身上只有四种世界之理……
根据世界之理的定义，郑曙现在所持有的包括金手指在内的五种技能都很符合。
但莫名的，郑曙就觉得那四种世界之理代表的就是面板的四个技能，而自己的金手指应该单独划归一类。
“但只是单纯地用直觉来进行划分没有任何意义，不知道原理，没有证据，而且也无法解释金手指的来源……”
思考了片刻，郑曙叹了口气，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
又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量子：“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挂在我身上？”
“当然，我们的交易不就是这样吗？”
“……算了。”郑曙摇了摇头，划开空间裂缝，带着“挂件”回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