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池初宴说的是虎狼词,林白这会儿除了震惊外加摸不着头脑,真不怎么慌。
她好歹同人朝夕处了快两年了,古代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公子啥基本素质,她还是看得真切的。
幽幽地凝视了他半晌。
不退反进,好奇地凑到他脖颈处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池初宴:“…….………一点点。”
林白点点头,给他递过去那个没剥的牛角果:“垫一垫,醒得快。
说完,兀自咔嚓咔嚓吃起自己的果子来。
池初宴:“......”
他盯着没心没肺的郡主,硬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又不知道想到什么,默默接过林白的牛角果,后退半步,坐到她身侧的空位上,低头剥了起来。
黑暗中,只有咔哧咔哧嚼果肉的脆响。
“好吃吗?”池初宴问。
“好吃。”林白饿着肚子,现在吃什么都香。想了想,又道,“我就两个果子,给你一个不能再多了,一会你吃完就回去吧。”
她其实没真觉得池初宴是喝多了过来闹事的。
只是方才听他言辞,看他神态,莫名有股子被逼上梁山,不得已破釜沉舟的迫切与无奈,料想得到他做出如此决定,内心定是煎熬的。
也许是因为他今日来时特意褪下了硌人的戎装,黑灯瞎火地穿这么招人,一看就是为她花了心思的;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真饿了,脑子里只有食欲没有其他杂念。
总之她一时心软,打算给他递个台阶。
卧底的水太深,他这海若下了,日后可就真没回头路了。
做女帝背后的男人有什么好呢?
为了扳倒一个南椋王,都被白月光推到别人帐子了还如此乖顺听话,傻不傻啊?
池初宴没接她的话茬,把剥好的牛角果递给了她:“您晚上没吃饱么?”
“......我这是年轻长身体,饿得快。”
林白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张口就是炫。
池初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吃,贴心地给倒了一杯水。
看她差不多快吃完了,稍有些忧虑道:“您病了之后,饭量反而变大了?”
林白心说他怎么还知道她饭量?
她也怀疑这是精神力暴增带来的后遗症,但这事儿肯定不能跟他说,敷衍道:“任谁昏迷一天一夜粒米未进,谁都吃得多。
“那您现在饱了吗?”
林白揉揉肚子,仔细感受了一下:“三分之一饱?”
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逐渐适应环境,渐渐能看清一点事物的轮廓。
尤其郡主正坐在窗边,散漫的月光如纱,正落在她一鼓一鼓的脸颊上。她看着手中所剩无几的果子,一声低低的叹息,显得尤为沮丧:“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呢。”
池初宴偏开脸,偷笑无声。
“你转头过去干什么?”
他的异样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郡主眸光凌厉地扫了过来。
“…….……在想哪里能弄来些吃食。”饿肚子的人是惹不起的,初宴不慌不忙,淡然地回过头来,提议道:“郡主若不嫌弃,我的帐子里还有些没动的下酒菜。”
林白有点动心,但很快消停了。她从前都是轻口腹之欲的人,没那么馋,不愿为了一顿饭菜翻去男兵营。
都垫了两个果子了,想来今晚忍忍就过去了。
“算了,吃多了睡不着。”林白摆手道:“你还是回去吧,我洗漱一下便要睡了。”
“......
池初宴没说话。
林白已经站起了身准备送客,不理解他突然的沉默:“干嘛?”
“我能再留一会儿么?”
“?“
林白还是那句:“干嘛?”
池初宴嗓音低低的:“想同您说说话。”
林白脖子往后一缩,面色诡异起来。
突然想,这人不会是真醉了吧?
她面露难色一点没做遮掩,并不能理解他的纠缠。
池初宴苦笑:“您吐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我见不着您,亦担心了一昼夜。今日好不容易见上面,没说两句又不欢而散......我自知让郡主扫兴了,想来同您重新道个歉。”
大夫说郡主身子弱,生不得气,池初宴辗转反侧,生怕她再气出个好歹来。
然而他豁出恪守的底线连夜翻墙而来,发现郡主并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滔天,她只是饿了。
饿了的郡主也不护食,性子反而比平时好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一半起来的缘故,整个人透着股困倦懒散的佛感,言语间也少了锋芒,格外地好说话。
自从入了南椋军,初宴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郡主平和地相处过了。
只希望这样的氛围能一直持续下去,更被一杯清酒和满室月光助长了胆量,情之所至,自然而然地开了口,溃败而逾矩地言说想要留下。
池初宴的苦笑,落在林白眼里,却是另一层的涩意。
她还记得自己今日在树林里明确说过,只要他道歉的态度给得好,便能告知他想要的消息。
虽是也为了心中大义,他受白月光所托过来“表态”,舍弃一身皮相美色换消息,且任她委婉劝说都不走,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愤懑苦涩。
月下美人眸底雾色朦胧,简直破碎感拉满。
那眼神,虐心得任神仙来了都顶不住。
林白叹息一声:“行了。”
转身挑帘出去:“走吧,干坐着会饿,去吃宵夜。”
池初宴眸光骤亮,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林白在吃喝上没那么讲究,营帐内的相关“设备”反而没有池初宴齐全。
温酒煮茶的小炉子架上,又隔着水热了热卤牛肉和花生之类的下酒菜。
林白看着那摆盘精致,但分量少少的食物,托着腮有点不满:“没有主食嘛?”
池初宴:“......”
池初宴便出去帮她寻了两个白面馒头来,切了片,上火烤至焦黄,最后刷上一层蜂蜜。
有足量的碳水摄入,才叫满足。
林白高兴了,还难得好兴致地同池初宴提了一杯。
主要平时不怎么见他喝酒的,今日想必是为了借酒浇愁,她蹭了人家宵夜,自然要陪着走一个。全当开虐前,她最后一丝良心给予的人文关怀。
池初宴静静含笑看着她吃喝,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之聊着天。
他们曾在一个王府中住着,一间书塾读书,哪怕每天在一起,只要不吵架冷战,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郡主其实酒量一般,但拉开的架势摆得很豪迈,叮叮当当地和他碰着杯,两杯酒下肚,便喝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开始发直。
池初宴不再给她倒酒了。
剥了颗葡萄递给她,好笑着:“还喝吗?”
林白扶着酒杯,该怂还得怂,摆摆手:“到顶了。”
明日还有公务,浅酌两杯韵味一下还行,可不能真醉了。
她晃悠着站起身,不等她开口告辞,池初宴便道:“那我送您回去?”
林白不明白这都在军营里,没一里路远,还有没什么可送的,只要避着点巡守的人走就行了,两人同行被发现了反而更不妙。
但她这会儿脑子被酒精搅迷糊了,反应没那么快。
想他今日被白月光舍弃,怪可怜的才变得这么缠人,且这里头还有她的手笔,也就随他跟了。
于是酒足饭饱之后,她又带着来时的小尾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她顺带绕路去女兵营地后头摘了两个橘子,他跟着。
她去打水洗漱,他也跟着,帮忙提水。
林白囫囵洗了一把冷水脸,打着呵欠倒进软塌内,眼皮都睁不开了,终于失去了耐心:“......你还不走?”
池初宴贤惠地替她将乱扔在盆内的帕子拧干,晾晒起来,失笑:“马上就走,只有一件事没了了。”
他如是说着,脚步声却是步步临近。
林白懒懒地撩开了一点眼皮,“什??!”
唇上倏然袭来一点温软,温柔又强势地吞没了她剩下的言语。
轻车熟路地侵入,与她深深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