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个尚书骂娘,这机会可少有。 听一个尚书骂读书人,说是骇人听闻都不为过。 齐烨站起身,主动为钟茹雅倒了杯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他就喜欢看当官的内讧。 “这诸子百家,大人是如何看的?” “既然殿下好奇,那本官就说说,当听个乐儿,墨家无需本官多说,当代钜子岚山侯,殿下比本官知晓公输先生的本事,阴阳家,阴阳、五行,言的是万物之理,名家,白马非马、飞鸟之影不动,纵横、名家、法家,皆有可取之处,为何偏偏是这儒家盛行,为何对治国皆有益处的法、道、儒,儒家为圣,余,皆夷为杂家。” 齐烨神情微动:“敢问大人推崇…不,敢问大人深入了解过哪个学派。” “殿下原本是想问,本官这不推崇儒家的儒生,推崇是哪个学派才对。” 齐烨干笑一声,算是默认。 “都不好,法家,富国强兵,刑律苛民,不好,势、法、术,势是根本,可这法与术,啧啧啧,太过强势,君、臣、民,民需听于臣,不可忤逆,臣,听于君,不可忤逆,不重贤才,重严令,君王说这马长了三条腿,臣就要砍断马的一条腿,百姓听闻了,会砍断全天下马匹的一条腿。” 齐烨下意识点了点头,法家之所以叫法家,正是因为太依赖于“法”了,而非理,而这个“法”,又必须围绕着统治者为核心。 不说民间了,就说当权者,很多朝代都不认同法家的理念,因为法家并不追求“爱民、富民”,而是严刑峻法。 “既然大人以为法家不好,那道家…” “也不好。”钟茹雅摇了摇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齐烨若有所思:“不折腾?” “不错,不折腾,这无为而治,不妄作为,诶呦,若是咱大康有着大基业,大盛世,自是要无为而治,可若不折腾,若无为,不可,不好,不妙,无为了,殿下哪能有今日这般威名,哪能有山林、西域成了我大康的疆域,得为,得大为,得大折腾。” 齐烨面露沉思之色。 无为而治,说的不是什么都不作为,而是不乱折腾,这叫做无为而治,也是道家提出的核心思想。 文景之治,其实或多或少要归功于道家的哲学理念,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全国免去佃租十三年,同时对对外用兵极为慎重,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武,避免任何损耗国力的举措。 可到了汉武帝时期就成独尊儒术了,之后的各朝各代也多是外儒内法,曾与儒、法齐名的道家也渐渐没落。 齐烨愈发好奇了:“既然大人觉得法家不好,道家也不好,儒家…” “这儒家还他娘的不如道家呢。” “愿闻高见。” 齐烨有点想笑,不是因为说的什么,而是钟茹雅那副令人招笑的模样,堂堂尚书,和个民间的话唠大叔似的,就没有不骂的。 “法家,教你不敢做,道家,教你为何不做,儒家,教的…” 说到这,钟茹雅微微一笑,一副卖关子的模样。 齐烨问道:“那儒家教的是…” “君王,儒家教君王,君王该如何做。” 齐烨瞳孔猛地一缩:“学生什么都没到。” “没听到好,没听到,那本官就细细于你道来,道的是这儒生,这儒生,就他娘该统统用刀子劈头上一脚踹翻尸体喂了狗之后再将儒生的血与食人之狗统统一把火烧个精光,临走之前在吐口痰!” “这形容…太形象了,那什么,就是吧…” 齐烨违着心说道:“儒生没那么不堪吧?” “没那么不堪,哈,笑话,老子日他娘,孔老二说的是仁、义、礼、智、信,看看这群儒生,这群儒生出身的官员,仁,仁他娘的个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义,谁义,出来混的,谁义谁死的快,当了官的不背后砍刀子就不错了,还和你义,礼,礼个鸟,这满京中的官员回了府里熄了灯,摸着娇妻美妾,比他娘的老鸨子都骚上三分,智,看看这群酒囊饭袋,不坑害国朝就烧高香了,信,嘴里有半句实话吗。” 钟茹雅直接冲地上吐了口口水:“老子也不说儒生,就说那礼部,礼部尚书周介,周介,我日他娘,他娘的一个监生出身,前朝被革过职的侍郎,他凭什么在本朝耀武扬威,前阵子还来老子衙署要衙役,老子就告诉他,要差役,没有,要命啊,老子这条命跟着陛下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齐烨双眼不由亮了起来,骂周介的话,他可就精神了。 “大人…”齐烨搓了搓手:“对礼部尚书周介不满?” “老子对谁都不满!” 齐烨竖起大拇指,无言以对。 钟茹雅补了一句:“除了陛下。” 齐烨:“…” 钟茹雅又补了一句:“还有殿下。” 齐烨:“谢谢哦。” 钟茹雅:“以及你爹。” 齐烨无语至极,六部尚书,还有正常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