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溃了,一盘散沙的溃了,疯狂逃窜欲遁入山林之中。 城墙上的老帅微微仰着头,望着万里的清空,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问身旁视为己出的李蛮虎。 “半月前,若有人说本帅守关需靠旁人,本帅定会大骂连连。” 李蛮虎一头雾水,没听明白。 “这关城,你可知是如何守住的吗。” “将士用命。” “是啊,将士用命,倚将士用命,我南军守住了城关。” 白修竹再次望向战场,一面倒的战场,望向那已经被将士们彻底打穿、打破、打散的中军位置。 “夜落时,这一战便算是打完了,记得奏写军报,朝廷无需增派兵力。” “是。” “这首功,算在齐烨头上。” 李蛮虎楞了一下:“大帅的意思是…” “粮草,何人募集。” “世子殿下。” “抛车,何人破的。” “公输先生。”李蛮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世子殿下。” “何人擒了敌军大将。” “世子殿下。” “何人守住了南野。” “世子殿下。” “越州城墙破损成这般模样,若不是那转射机,这城墙如何守得住,转射机,又是何人下令打造的。” “世子殿下。” “是啊,皆是世子殿下。”白修竹面色有些莫名,长叹了一声:“倘若半月前有人与本帅说,守这南关单单靠将士用命可不成,需依仗旁人,本帅定是大骂连连。” 李蛮虎恍然大悟:“卑下明白了,如此算来,世子殿下理应头功。” 白修竹抚须一笑:“幽王养了个好儿子,本帅,羡煞的紧啊,有朝一日若是再相见,定要好好赞许一番。” “大帅您…”李蛮虎面色微变:“您与幽王有交情?” “皆是当年陛下帐中部将,岂会…错,话不应如此说,本帅是陛下当年帐下部将,幽王却不是,幽王他…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蛮虎的确不懂,太不懂了:“既有交情,为何您总是与世子殿下处处不对付?” 白修竹苦笑着摇了摇头:“齐家父子,爹是西关大帅,坐镇边疆统领兵马大权,儿在南关,与南关统领兵马大权的大帅交情莫逆,你觉着这…像话吗?” “不像话。”李蛮虎恍然大悟,吞咽了一口口水:“太不像话了,天大的不像话,定会遭宫中忌惮。” “错,宫中不会忌惮,而是朝廷忌惮,因此,本帅此与那混账东西处处针锋相对,与那混账东西一同做戏,这戏做到了如今,本帅都不知是不是假戏真做了,每每见到这混账东西,本帅恨不得抽他一顿。” “啊?”李蛮虎又懵了:“殿下也是故意做戏?” “不错,若不然,他洒下了大把钱财为何只是优待南野辅兵,却与我南军六大营无关。” “您是说,殿下怕朝廷有人说他收买军心?” “是啊,这混账东西聪明的很,看着整日嬉笑怒骂没个正经样子,心里呐,都是眼儿,全身上下都是心眼,精明的很。” 李蛮虎撮着牙花子,心中感慨万千,难怪老帅以往总是说要死在边关不回京,这在京中混的人,可不全是都是心眼子吗。 不过转念一想,李蛮虎又觉得自家大帅可能想多了,自家大帅看齐烨不顺眼,那是装的,可他觉得齐烨看自家大帅不顺眼,似乎不太是像装的,真要是装的,那也装的太像了吧。 “大帅!” 弓骑营的骑卒匆匆跑了上来,单膝跪地。 “南野西南密林,四千余人,自称朵部,敌军两处粮草被毁皆被朵部所燃,首领名为奴兽,祝将军问为何助我南军,首领奴兽言为报恩。” “朵部?” 白修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部落,不由问道:“报什么恩?” “报幽王府世子殿下救命之恩,以及为她复仇之恩,欲靠近城关,寻世子殿下援些吃食好叫他们回到山林之中。” “救命之恩,复仇之恩?” 这次轮到白修竹开始撮牙花子了,诧异的不行。 木鹿部落的事他知道,齐烨抓了木鹿首领后待之宽厚,离开关墙后带着族人杀回来并且起到了定鼎占据的作用,这事,能理解。 问题是这个朵部,两把火烧没了敌军的粮草,也烧没了敌军的斗志,问题是这个朵部,这个奴兽,又是何人,又是什么时候和齐烨掺和到了一起去的。 看向李蛮虎,白修竹问道:“可曾听闻过?” 李蛮虎摇了摇头:“从未听闻过。” 白修竹看向骑卒:“确定是那朵部烧了敌军粮草?” “是,见了兄弟们便放下了武器,还齐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那朵部首领说这是世子殿下教授的,为‘服了’之意,不少人携兽皮口袋,装有燃火油脂,两处粮草皆是他们烧的。” “是自己人。”李蛮虎说道:“见兄弟们不溃不逃,携引火之物,又叫出了殿下的名字,定是自己人。” “本帅知晓,可既是自己人,为何从未听那小子提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