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果毅营冲出了关墙,越州城中大量的辅兵与青壮踏上了城楼。 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满了城墙。 战象的悲鸣、人类的厮杀、残破的战旗,讲述着人类诞生文明后最为原始、野蛮的主旋律,那便是杀戮。 城墙倒塌了,可南军依旧在。 就如同落马的余思彤,仿佛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将双腿从马尸下抽出,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长矛,攀上了战象的绳梯。 仰着头,余思彤用短矛刺向了上方异族的臀部,接连刺了三下。 血,与乱七八糟的液体,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浇了余思彤满头满脸。 这就是战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用最锋利的武器,去刺穿敌人最脆弱的部位,用最卑鄙的手段,去守护最崇高的信仰。 余思彤攀爬到了战象背部上固定的箭围中,用短矛刺穿了一名射箭的异族喉咙,随即翻身跳了进去。 一个箭围,五个异族。 余思彤跳进去后,一脚踹在了一名异族的腹部。 异族撞破了箭围,掉到了地面,摔断了骨头,又被踩断了脖子,被冲锋的同族踩断了脖子。 长弓,很难杀人。 剩下三名异族一同冲了上去,两人抓住了余思彤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去弯折。 余思彤的短矛脱落了,鲜血染红的面容是那么的狰狞,一口咬在了左侧异族的面容上,狠狠的撕咬着。 惨叫的声音伴随着半个鼻子吐到了空中,噗嗤噗嗤两声,那是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刀,刺进了余思彤的肋间。 余思彤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许是早已麻木,或许是肾上腺素的缘故,挣脱开了左侧的异族,又扑倒了面前的敌人。 余思彤抓起短矛,也是噗嗤噗嗤两声,随即转过身刺穿了另一人的小腹。 少了半个鼻子捂着脸惨叫的异族,被余思彤一脚踢在了太阳穴上。 五个人,战象背部的箭围中的五个异族,都被余思彤解决掉了。 满身鲜血的余思彤,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双眼越来越不对焦。 “南军,万胜!” 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出声的余思彤,双手反握住短矛,狠狠的朝着战象头颅刺了下去。 南军,是余思彤的悲鸣,如同战象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不同的是,战象被蒙住了双眼。 不同的是,余思彤睁大了双眼。 战象,不知为何要杀戮,它不愿杀戮。 余思彤,为杀戮而生,为把守国门而死。 越来越多的南军冲出了城墙,组成了战阵,仿佛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屹立在海面上的灯塔,早已遭受过无数次海浪拍击的灯塔,依旧屹立在那里的灯塔。 各部异族联军,以为破了城墙,便赢了。 各部异族联军,以为进了关墙,便赢了。 各部异族联军,以为汉家男儿只会依靠城墙作战。 不,当然不是,城墙,对很多军伍来说是束缚。 城墙,是弓卒们的依仗,却不是骑卒,更不是步卒们的依仗。 各部异族联军从未想过,每当他们来攻城时,多少等候在城墙内,城门内的步卒们,总是骂着娘,骂着弓卒的娘,因为他们羡慕,羡慕守卒可以杀敌。 城墙,不是南关,只是南关的一部分。 军伍,才是南关,才是南关的整体! 战象出现时,军伍是出现了大面积的恐慌。 战象撞破了城墙时,军伍的确慌乱无措。 可经过最初的恐慌,可看到了第一头战象倒下时,可城门没有再合上时,南军,依旧是南军,破釜沉舟的南军! 齐烨的长刀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身体颤抖着,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南军,冲出去了! 结成战阵,仿佛一把把破开海浪的利剑,仿佛一根根刺破黑暗的长枪,仿佛一柄柄劈开血雾的斩马大刀,冲出去了,穿插了敌阵,切割了敌阵,最为勇猛的勇字营,竟杀出了至少半里的距离,倒下,补上,冲锋,砍杀,周而复始,不知疲惫。 可来了一头战象,发狂一样的战象奔跑过来。 战象,撞飞了无数异族,也踩碎了无数异族。 勇字营,应该散开的,应该快些散开的。 可勇字营的军伍们没有散开,傻的可笑,依旧是战阵,依旧用大盾顶在前方,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距离如此之远,齐烨感觉自己能够清晰的听到一声声骨裂,一声声支离破碎,一声声惨叫。 破空之声从耳边传来,那一头战象的身形猛地一顿,巨大的响鼻上插着一支锐箭。 锐箭透过了包裹响鼻的甲片,带出了一道鲜血。 齐烨扭过头,满面惊容。 那是老帅,老帅白修竹。 半人多高的大弓几乎被拉成了满月,老帅手背上布满了青筋,随着一声“呵”,又是一支锐箭射到了象鼻之上。 一直护在齐烨身边的龚信,频频侧目,着实没想到如此高龄的高帅竟善射,竟能拉开这种大弓,竟有如此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