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鑫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 他连怎么回到班中的都不知道,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一群平日里以他唯马首是瞻的鸿胪寺同僚,纷纷低下头,装聋作哑,深怕一开口就会被充入到出使瀛岛的使团之中。 魏成鑫连怎么下朝的都不知道,短短半个时辰,仿佛过了一万年,也仿佛过了一秒。 在这一秒或是一万年里,他见到段平出班了,拿着一份竹简,念了很多名字。 然后出班了很多人,有老的和少的,有男的和女的,有女的和女的,还有尼玛小动…反正出来很多人,龙椅上的天子哭笑不得,班中的群众窃窃私语。 他隐约听到封赏、侯啊、伯啊、军器坊等词语。 直到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散朝了,群臣走了一多半,天子也走了。 “魏大人。” 一声轻唤在魏成鑫耳边响起,齐烨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海上风大浪大,那就…祝你平安喽。” 魏成鑫冷笑连连:“我怕风浪大,风浪越大…” “傻比。” 齐烨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搭理魏成鑫,带着一群小弟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殿。 魏成鑫原本还黯淡无光的双目,渐渐亮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自己是读书人,自己是文臣,一个读书人,一个文臣,有很多办法拒绝宫中和朝廷的差事,只要放弃名声就好。 相比名声,命,自然更重要。 却不知,今天彻底将他摁死的张瑞山,属于是一条龙服务。 齐烨走出大殿时,张瑞山并肩而行。 “世伯~~~” 齐烨笑的如同花儿一样,着实没想到自己世伯如此的六。 听到这一声“世伯”,张瑞山没有像往常那般抚须自得一笑,而是压低了声音。 “寻京中名医、宫中御医,守在魏府门口。” “啊?” 齐烨一头雾水:“为什么?” “魏成鑫会称病告假,待他告假的条子送到吏部,火速叫名医、御医入魏府为他诊断。” 齐烨神情微动,随即竖起大拇指,没等马匹拍出来,老张又开了口。 “叫人拿着亲军腰牌前往屛县。” “屛县?” “魏成鑫亲族皆在屛县,将他亲族统统接入京中,因为这狗日的见到一计不成,定会谎称至亲病重回屛县以尽孝道。” 微微一笑,张瑞山将声音压的极低:“待魏成鑫启程后,派亲军护送。” “护送他去东海吗?” “不错,记得世伯的话,要么,别去招惹,招惹了便是死仇,既是死仇,那就做绝!” 最后这“做绝”二字,杀气腾腾。 齐烨略显震惊:“在路上将一位鸿胪寺少卿干掉,这…这也太…” “魏成鑫勾结瀛人,暗中不知做了多少恶事,死不足惜,朝廷,不需要一位心向瀛岛的鸿胪寺少卿,宫中也定是此意。” “世伯怎么确定宫中想干掉这家伙?” 张瑞山没吭声,止住脚步,沉默了大约五六秒,随即笑道:“去吧。” “去什么?” 齐烨刚问完,后面传来脚步声,文德快步跑了过来:“殿下,陛下传您入养仪殿。” 回过头,齐烨一时不知道张瑞山是神机妙算,还是听力敏锐,等他刚要给老张施礼的时候,这位京兆府府尹大人已经捧着肚子离开了。 老六叫齐烨去养仪殿,后者并不意外。 刚刚在朝堂上天子倒是很大度,该封赏封赏,该嘉奖嘉奖,至于公输甲的侯和公输云的伯,问题不大,反正没人反对。 为他们请功的是孙功,文臣那边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礼部和吏部也说会尽快商讨一下拿出章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齐烨原本想提一下军器作坊的事,刚开了个头,老六就说散朝了,看样子孙功昨日已经将他的想法告诉天子了,目前这个阶段,还不适合在朝堂上讨论。 跟着文德,齐烨来到了养仪殿,进入大殿的时候才见到,户部尚书赟乘泰、兵部柱国将军孙功、太子小二,都在。 三人都坐在绣墩上,齐烨进去后施了一礼,文德也搬来了个绣墩。 齐烨坐下后望向天子,这才看到老六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齐烨。” “学生在。” “夸奖的话朕就不多说了,朕问你,那些军器当真如孙功所说造价如此低廉?” “差不多吧,这是打造军器所需的材料和购买材料的价格,上下浮动…就是前后出入不大。” 齐烨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站起身双手呈了过去,文德接过去后放在了御案上。 纸上就是军器的“报价”,昨夜老段和公输甲研究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根本不赚钱,齐烨和南庄反正是不赚钱,成本就两个,一个是材料,一个是人工费。 其实价格还可以更低的,不过南庄历来是出手大方,给百姓发的工钱要比外面高出五成到三倍。 天子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看着,一连看了三遍,面露感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