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过奏折了,一脑袋问号。 赟乘泰则是在和群臣解释,解释马蹄铁如何如何的,群臣,同样一脑袋问号。 最终,一脑袋问号的君臣来到了殿外,禁卫开始将砂石、断刀以及一些金铁扔到地上,幽王府的俩哥们,虎子与马夫骑在马上开始表演了。 胡子倒是没咋地,马夫哭了,自从入了幽王府后,他这马夫还是第一次骑马。 不止马夫哭了,一刻钟后,天子也想哭,他还想砍人,因为他意识到了某些事,某些…原本应和他也有关但是现在鸡毛关系没有的事儿。 兵部将领们没哭,疯了,撒丫子跑下台阶就开始夺马。 文臣们张着嘴,半晌不知该说点什么,惊叹连连。 赟乘泰再次拿出了“数据”,马蹄铁开始推广之后,国朝能省下多少钱等等。 群臣们只剩下夸奖了,赟乘泰依旧讲究,说和他没关系,全是齐烨的功劳,并且提及了公输甲。 说是齐烨提供了思路,公输甲亲手打造出来的,其实也差不离,只是没如齐烨说的那般功劳全部交给公输甲。 群臣们喜气洋洋,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必须是乐呵呵的,这种事,谁提出异议,谁找茬使绊子,那纯粹是老寿星去缅北过大寿,思念阎罗王了。 赟乘泰还特意看了眼穿着龙袍背着手的天子。 老头心地挺好,知道因为马牌一事天子肠子悔的都青了,这才说马蹄铁一事,寻思让天子乐呵乐呵,缓解缓解心情。 殊不知,天子更闹心了,现在想砍人! 马蹄铁意味着什么,他比所有文臣都清楚,甚至比大部分将领都清楚。 那么试想一下,如果这马蹄铁,出自抱刀司呢,出自宫中呢,出自他这位天子的心腹呢? 各道军伍会如何想,会如何佩服宫中,如何敬仰天子? 那么再试想一下,当各地军伍知道了,发明出马蹄铁的人,曾经是天子的心腹,曾经和宫中有关,然后,被宫中,被天子给开革出去了… 康老六双目空洞,后悔万分,如同祥林嫂。 朕真傻,真的,天子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朕单知道齐烨鬼主意多,会闯祸,朕不知道他会弄马牌,朕一清早起来就来上朝,手里抓着玉冠,叫群臣站在那里议政,他们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朕就坐在龙椅上,看着,听着,朕叫康止戈,朕急了,央人取来奏折,看了半天,寻来寻去,寻不到回到昨日的法子,大家都说,齐烨的法子是良政,他提出来的果然是良政,好多钱,好多好多钱,还有马蹄铁,钱、名,渐行渐远,越飞越高… 天子转过了身,走回大殿,走向龙椅,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赟乘泰自以为伤了天子一下,又抚慰了天下一下。 殊不知,接连两下,全他妈是暴击,下下都掏天子腰子上了。 天子都回去了,喜气洋洋的群臣们也回去了,大家都在聊着,都在赞叹着,都在讨论着如何推行马牌和马蹄铁两件事。 还有个人,心情也挺复杂的,喻文州。 阿文现在看赟乘泰都有点心里不得劲了,我拿你当干爹,你拿二百五呢吧,早说啊,刚刚自己还第一个出班,一副要干死京兆府的模样,好歹你昨夜派个人入城知会一声啊,太不讲究了。 “陛下。” 赟乘泰站在大殿中:“老臣欲为幽王府齐世子请功,欲为公输甲请功。” 天子木然的望着赟乘泰,双目,空洞,且麻木:“公输甲是哪个狗日…哪位贤良之才。” “原工部匠人。” 一提“工部”匠人,不少人反应过来了,之前齐烨去刑部大牢里捞过人,正是几位工部匠人,大家都明白这些匠人是怎么回事,当时还觉得齐烨脑子秀逗了,救几个无足轻重的匠人,少不了以后会被人用此事攻讦他。 “有本事,大有本事之人。” 天子一副活不起的模样,说话都没走心:“该如何封赏?” “应封爵!” 赟乘泰应封爵仨字,说的掷地有声,却无任何臣子觉得不对劲,原来的工部匠人,等于是小老百姓呗,不归工部管,也不在任何一个衙门当差,升官肯定是没办法升官了,做官吧,他只是个匠人,马蹄铁这么大功劳也只能封爵了。 “那就封…吧。” 天子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现在对他来说,坐在龙椅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试想一下,一个穷光蛋,穷了几十年的穷光蛋,接连数次与发家致富的机会擦肩而过,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哪怕他是个天子,也正因他是个天子,所以才闹心,闹心加倍,闹心超级加倍! 封爵倒是没问题,亲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一共就这九等。 亲王不用想了,都是和天家沾边的,基本上也是皇帝亲儿子或者平辈兄弟,郡王的话,本朝就一个,幽王。 郡公不适合,本朝有数的几个要么是统军一方的将领,要么是曾经统军一方快老死的退休将领,都和军中有关,大多还都是从龙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