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卓当了抱刀司统领后,这还是第一次入宫前“请示”。 康老六还特意前往了养仪殿,文德点燃了火烛,前者坐在书案之后。 等阿卓入殿后,先整长袍再施礼,随即单膝跪地。 没等阿卓开口,天子没好气的说道:“若是秘奏,无需大礼参拜,若是言奏,莫学外朝那些穷酸的作呕模样,有话快说。” 阿卓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本,双手呈上。 文德颇为诧异,随即走上前接过了奏本。 有史以来第一次入宫前请示,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呈奏”。 当奏本放到御案上时,天子打开后看了第一行字就气的够呛。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混账东西!” 天子抓起奏本就扔了过去:“难道你觉着朕薄待了你不成,朕视你如己出,待你如心腹,何曾薄待过你,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了你…” 文德微微清了清嗓子。 天子老脸一红:“朕是未发你俸禄还是…” 文德继续清嗓子。 天子老脸更红:“朕是…朕是…朕对你姐德妃还是不错的,那么大个宫殿,寻常人莫说住进去,见都未见过。” 阿卓仰起头:“末将想问,陛下视群臣如手足,那么又视民为何。” “视民?” 阿卓捡起奏折,再次双手呈上。 天子伸手夺过奏折,耐心的往下看,这一看,更生气了,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字,“啪”的一声,奏折狠狠地拍在了御案上。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单单是春夏二季,北市竟有一百二十一名百姓被人纵马撞伤、踏伤?” “是,千真万确,只多不少,一百二十一人,男、女、老、少皆有,这还是医馆郎中诊治过的,不舍钱财医治、无钱财财医治、不敢医治之人,不知凡几。” 天子眼眶暴跳:“无人管?” “有人管。” “何人?” “幽王府世子殿下。” “齐烨?” “是。” 天子很是困惑:“齐烨才上任了京兆府几日。” “以前,没人管,现在,齐烨要管。” “他要如何管?” “严查、严管、严惩!” 三个“严”字从阿卓口中说出,杀气腾腾。 阿卓再次从怀中掏出了奏本,双手呈上。 “还有?” “还请陛下过目。” 天子再次打开奏本,这一看,依旧懵逼。 “马牌何意?” “奏上有言。” 天子瞪了一眼阿卓,只能耐下心的往下看,越看,越是懵逼。 足足过了许久,天子撮着牙花子合上奏本。 “这些,都是齐烨想出来的?” “笑话!”天子将奏本扔了回去:“胡闹!” 笑话,胡闹,便是天子对马牌一事的结论。 阿卓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之色:“末将是四品武将,可上殿参朝。” 天子都被气乐了:“听你这意思,是想要明天上朝时在群臣面前议一议?” “今夜陛下若不许,明日末将便上朝。” “你想丢人,想叫朕也丢人,好。” 天子冷笑一声:“文德。” “老奴在。” “叫禁卫进来,将这混账东西押入天牢,何时这蠢货断了这心思,何时再放出来。” 阿卓一动不动,沉声道:“一日不死,一日不断。” “那就在天牢之中待到死吧。” “陛下!” 阿卓眼眶发红:“当初是您与末将说的,末将有一颗赤子之心,可辨善恶,可明是非,若您一时失察,末将可直言相谏,陛下要将末将关押天牢,难不成是要末将也做出改变,变的与满朝文武一样不成!” 天子闻言表情微变,叹了口气:“你是朕的亲军,你不能变,不错,朕,喜欢你这般模样,就这么活下去吧,做你自己,不要在意旁人的耳光。” 阿卓:“…” 天子大手一挥,怒骂道:“愣着作甚,将这蠢货压下去!” 阿卓气的够呛,差点原地造反。 文德倒是没叫禁卫,走上前冲着阿卓摇了摇头。 气呼呼的阿卓也没反抗,就那么跟着文德走了。 大殿之中,天子孤零零的坐在御案后,足足沉默了许久,拿起地上的奏本,再次掀开,再次一字一行的看下去。 春、夏、秋、冬,字里行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百姓的匆忙,百姓的艰辛,百姓的苦楚。 那一行行数字,也愈发变的鲜红了起来,显眼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文德回来后,天子才合上奏折。 “这齐烨…” 天子苦笑连连:“朕,怕是不能重用了,朝廷,更不可重用。” 文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天子叹了口气:“这孩子,可谓生不逢时,将奏本送去东宫。” 文德不由问道:“陛下您的意思,将齐世子殿下留给太子殿下重用?”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