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止住了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 “一,我并非好人,本官可不是发善心,二,本官想要帮你,不是想为你主持公道,而是因为我想搞死吴勘,三,即便我为你洗刷冤屈我也是利用你,懂了吗。” 吴俊杰摇了摇头:“不懂。” “算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但是我能确定吴勘不是好人,能身陷牢狱还敢对一个恶官动手,至少你不是坏人。” 齐烨挥了挥手叫狱卒放开吴俊杰,背着手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若世子爷可为吴村百姓讨个公道,学生愿为世子爷做牛做马做牛马!” 吴俊杰突然双膝跪地,一个响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开春时吴村受了涝灾,七百二十六户乡亲食不果腹,无瓦遮身,无米下锅,按例,仲县是应放粮救灾,谁知县府说官粮粮仓已无颗粒,存粮在年关时便送去了临县,可学生从未听闻临县受了灾,暗访数日后猜测是被狗官贪墨,之后便来京中告官。” 齐烨面无表情:“然后呢?” “到了京兆府,见了文吏,文吏言说知会上官,谁知一日一日的过去毫无音讯,学生心中担忧吴村百姓心急如焚,欲敲击鸣冤鼓,谁知被那姓吴的狗官阻拦,言语之间威胁利诱学生想要平息此事,学生不从,狗官便以莫须有罪名将学生关押于此。”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电闪雷鸣,入夏的第一场豪雨毫无征兆的降临了,电光透过牢窗映在了吴俊杰的面容上,将狰狞与委屈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呈现在了齐烨的面前。 密集的雨点声如同重鼓,齐烨依旧是背着手站立在那里。 两名狱卒低下头,也不知是天热闷热还是其他原因,面色涨红。 足足过了许久,齐烨问道:“你出身吴村?” “学生本是南地人士,外出游学路过吴村,见到吴村惨状,这…” “这才多管闲事?” “放屁!”吴俊杰毫无征兆的恼了,低吼道:“见义不为是为无勇也,岂是你口中的多管闲事,倘若天下读书人皆是袖手旁观,那读的四书五经又有何意义,又有何颜面自称读书人!” “是吗?” 齐烨略显困惑,望向两个狱卒:“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顶的吗?” 狱卒摇了摇头,表示他俩也是首次见识这种奇葩。 “就是说,吴村百姓与你无关,你挺身而出跑到京中,是吧?” “挺身而出算不上,只是为了要粮,救吴村乡亲于水火之粮。” 就在此时,“呜呜呜”的声音从隔壁传出,齐烨吓了一跳。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见到抓着木栏旁的太子少师府大少爷季元思哭的稀里哗啦。 “勇哉,仁也,本少爷…本少爷…钦佩,呜呜呜。” “吓老子一跳。”齐烨没好气的问道:“你哭个屁。” 季元思擦了擦眼泪:“你为何不哭?” “我为什么要哭?” “如此仁德之士,如此惨事,你竟不哭,姓齐的你果然是个畜生。” “那你帮他喽。”齐烨耸了耸肩:“你爹不是太子少师吗,找你爹啊,让你爹给他主持公道。” “算了。”季元思眼泪一收:“家父身居要职,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莫要劳烦他老人家了。” 齐烨照着木栏就踹了两脚,大骂道:“那你搁这装什么圣母婊呢。” 季元思讪笑一声,不吭声了。 齐烨懒得搭理他,再次看向吴俊杰:“就算有人贪墨了官粮,这与吴勘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冲撞了他?” “定与吴勘有关系。” 开口的并非吴俊杰,而是看热闹瞎感动的季元思。 “传闻吴勘出身微末,是京中下县寻常农户,说不定就是那吴村…” 顿了顿,季元思一拍大腿:“一县官粮才值几个钱财,户部皆是爱惜羽毛之辈,哪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贪墨一县官粮,丧心病狂之人并非是在京中,而是那县府,至于吴勘,对了,八成是吴勘为其遮掩,户部统管各道粮仓,征、送、运粮的车队却是由各州府征结,若是京中下县,则由京兆府运送,吴勘这京兆府署丞本就管着此事。” 齐烨震惊不已:“他出身吴村,还贪老家的官粮?” 季元思咬牙骂道:“畜生!” “你特么骂就骂,直勾勾的瞅着我干什么。” “我骂他。”季元思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齐烨:“畜生!” “好吧。”齐烨挑了挑眉:“如果这小子没撒谎,你的猜测也是真的,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去户部检举揭发?” “无用。” 季元思低下头叹了口气:“知会了户部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七百余户的小小吴村罢了,就算是查也要先询问吏部再做考量,以户部那些狗东西的性子,为保颜面断然不会声张,闹到最后不过是各衙推诿罢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齐烨瞳孔猛地一缩:“那吴村那些百姓怎么办?” 季元思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