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吉将煮好的药水端入帐中,陆子卿取了一些敷到萧彦眼睛上,才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就听到有人走进帐子。 他擦了擦手走出屏风外,见是一个士兵,还没说话士兵就禀报。 “陆太医,你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陈靖额间冒出细汗,抿唇抓紧衣摆靠躺在罗汉榻上,挥退走上前来检查腿伤的太医。 “你走开。”他又冲一旁杨内侍问:“陆子卿回来了没有,没回来赶紧替本宫找去。” 林绎脸色微不可察的沉下,躬身退回到池暮生旁边,只见杨内侍说。 “已经差人去看了,怎么还没来,奴才去瞧瞧。” 他走到门口,就见门帘被掀开,陆子卿匆匆走进来,正要躬身行礼,就被陈靖出声阻止。 “你终于回来了,快帮我看看腿。” 杨内侍自顾走到池暮生和林绎面前,低声说:“殿下传了陆太医,二位太医就先出去吧。” 池暮生点头走出帐子,林绎也跟出去。 帐篷周围已经点上火盆,照亮了暗夜,橘黄的光影下仍能看见束束雨丝。 林绎跟看着池暮生的背影,随口说:“没想到太子会这么信任陆子卿。” “他凭自己的本事医治好太子,不信他,难道信你吗?”池暮生头也不回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绎两步跟上去问, “就是字面意思。”池暮生没看他。 林绎脸上闪过不快,拉住池暮生的手臂,“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池暮生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我要说什么话,你林大太医不知道吗?” 林绎眼眸微眯顿了顿,一副想当然的表情,哼声说:“你不就是还在为太后的方子,没能赢过我而耿耿于怀嘛。” “又不是比赛,你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输赢。”池暮生拨开林绎的手,“你要说太后的方子,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出自谁的手吧?” “废话,那当然是我写的。”林绎瞥一眼路过的巡逻兵,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这副自恃清高的姿态,处处瞧不上我。” “你写的?”池暮生盯着他,缓步靠近,“那你敢不敢回去当着祖师爷的面发誓,说那张方子从头到尾就是你林绎所写,绝对没有抄袭盗用,若有违誓便被罢官回乡天,打五雷轰。” 林绎哼笑,“我自己写的东西为什么要发誓?” “你是不敢。”池暮生说:“当年宫中患时疫的方子,你就用了同样的下作手段升为御医,而今再来一次同样的事,不觉得很卑劣龌龊吗?谁会想到啊,太医院里堂堂医家学子中的天才人物,私下里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林绎怒目,很快又收回几分,说:“怎么,你难道是心里憋屈太久,现在也学会栽赃污蔑这一套了?当年宫中患时疫,你的方子不见了就说是我所为?” “哪怕是府衙审犯人,也要讲一个证据,你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就是污蔑。” 宫中时疫,当时太医院怕被治罪,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没日没夜研究药方。 有太医研制出方子,可没有效果反而耽误病情,死了不少人。 几个老太医通通被斩首,还在脸上烙了“庸医”二字。 就在当日晚上,池暮生研究出新方,而且还悄悄找患病的小火者试过。 在试药期间,相继也有太医下大狱。 而后,待他准备将药方呈给院判时,那方子竟离奇失踪,跟着第二日林绎却拿出新药方。 药方上所选用的药材与配伍,还有剂量,池暮生一看便知是自己所写,奈何没有证据。 他后来转念一想,研究药方目的就是治病救人,只要救得了所有人,至于那方子是谁给的,也没那么重要。 于是,池暮生就此作罢。 那一次的功劳,却让林绎从吏目升为御医。 “有没有污蔑你心里清楚,时过境迁,现在与你计较这些也是无用。”池暮生戳了一下林绎的肩膀,压低声音斥责。 “我只是想告诉你,陆子卿很敬重你,为人谦和有礼,对太医院上下皆是恭顺处处帮扶,就这样一个心善之人,你怎么能忍心骗他。” “我骗他什么了?”林绎呵一声,“再说,他有什么值得我骗?” 池暮生沉在细雨中,一双要将人探穿的眼睛盯着林绎好一会儿。 “你那位未婚妻呢?准备何时成婚?” 林绎脸色微变,别开脸,边走边说:“那是我的事,恕不相告。” 帐子里,陆子卿帮陈靖处理完伤口,在小腿绑了木板慢慢放在高凳上。 “子卿,我的腿要多久才能恢复?” 陆子卿收拾药箱,说:“殿下小腿骨头没有错位,不算特别严重,好好用药休养约莫月余就能恢复。” 陈靖轻叹一声,抿唇挪了挪屁股想靠躺着。 “还好只是月余。” 陆子卿从旁边拿了软枕垫到陈靖的后腰。 “殿下受伤,回来应该及时医治,而不是一直等着微臣回来,耽误病情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