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怎么会这么说呢?” 苟董曦指了前面的太医说。 “你要知道,陆子卿跟他们可不一样,不是正规学府出身,半路出家不说,还以这种身份进入太医院,就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若不是定北侯推举,就他这样的,根本踏入不了太医院的门槛,再说……” 他靠进椅里搭着手臂,手指一下下点在扶手上。 “太医院是什么地方?这是替皇权看诊的地方,跟民间随便给小老百姓看诊不一样,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特别是陆子卿这种出身,那更是要格外严谨,万一他……” 苟董曦干咳一声,“那个……连累我们怎么办?为了我们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这样做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他有真本事就不怕难题,这也是作为一个医者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应变能力。” 这番冠冕堂皇且义正言辞的理由,让徐仕璋无法反驳。 虽然他很欣赏陆子卿,但是在这紫禁城里,也绝非简单一句欣赏就能走的长久。 就如苟董曦方才所言,太医院每日服务的是皇权,伴君如伴虎。 就连他们这些数十年的老御医,整日都过的提心吊胆,更别说陆子卿这样初入的后生晚辈。 若不是要一定时间的沉淀积累,还真吃不了太医院这碗饭。 在这里,不光是作为医者的看家本领要过硬,而且在心理素质和应对各种复杂人事上,也是要灵活应变,承受的了各种打击。 思及此,徐仕璋轻叹一声,目光穿过人群,落到陆子卿那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的脸上。 不多时,苟董曦终于站起身叫停,所有人立即闭嘴纷纷退散开。 这轮考核,陆子卿当之无疑又是甲等。 经过两轮考核眼下已是午时,第三轮的实证要到下晌才开始,所有人都陆续去往饭堂。 唯独小花园的假山洞里面,还有两个人在说话。 “陆子卿走出大医院,机会来了。” 说话之人正是沈太医。 “下晌是实证,让张顺去找个人拖住他,只要过了时辰他就没机会了。” 孙太医眼眸犀利看了沈太医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洞外。 “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竟能连破两关,这回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办法。” 沈太医负手轻抹了胡须,狡黠一笑,“这次,准让他有力无处使。” 陆子卿没去饭堂,而是带着池暮生往那家霸王牛肉面去了。 晌午的阳光刺眼,却也不影响街两边吆喝叫卖的摊贩。 即便这天炎热,面摊的生意也依旧火爆,食客来往不断,老板忙得汗流浃背,白布巾往脸颊颈间擦了一把又一把。 陆子卿面露笑意,瞧着这火爆的景象,连声啧叹。 “这生意真是太好了,连桌位都没有,只能等一会,池大人可来吃过这家?” 池暮生举着衣袖挡太阳,喝了口手里的冰镇酸梅汤,轻轻摇头。 “不怕你笑话,我来京城多年,除了这酸梅汤,很少在外面吃饭。” 他抿了抿唇上的汁水,想着说:“第一次还是我升考御医时,师傅请我在望江楼吃过,第二次就是去年,也是我师徒俩在西城这边吃过面,这家倒是没来过。” 不是他不想在外面吃好吃的,主要是那点月银根本消费不起,只能请徐仕璋吃一碗小面。 池暮生和郎司一样都是三十啷当岁的人,还没成家立室,想在京城混出个人样来,着实不容易。 陆子卿立在太阳底下,即使再口渴也不敢多喝冰饮。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就是个医者,细碎的医嘱自己都再清楚不过,可脑子里却莫名其妙,总记着萧彦的那句叮嘱“吃两口过过嘴瘾就行了” 于是,他真就像被下了什么符咒一样不碰第三口,只端着冰瓷杯说。 “这家牛肉面不错,今日我请你吃。” 正说着,桌位上有食客走了,池暮生连忙走过去坐下。 陆子卿冲老板要了两碗面,顺手扫掉桌上掉落的槐花树叶,听池暮生说。 “上晌真是太惊险了,我都替你捏把汗,生怕你完不成。” 陆子卿笑了,“害池大人担心一场,那待会定要多吃两碗补回来。” “不过。”池暮生脸上挂着笑,轻拍桌子。 “虽然惊险,但很畅快,解气!就你方才舌战群儒那场面,真是比戏园子里演的还精彩,你没看到那几个老家伙脸都绿了。” 也难怪池暮生要拍案叫好的激动,平时是被那帮人欺压够久了,合起伙来隔离他,要不然也在暗中使坏。 心里虽然气愤,但家境和自身境况容不得他出头“报仇”,所有不满只能忍在心里,有时候会和徐仕璋倾吐。 可以说,池暮生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过,一想到那群人被堵得黑脸语塞,还拿陆子卿没办法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陆子卿见他乐,也跟着笑起来,可话里带着份量。 “吏目一职我势在必得,所以,就算再来几人,出再多题目我也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