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乘风惊喜,“此话当真?你……杨将军真的有办法?” 杨舟楠随意看着角落桌上的刑具,一脸镇定地说:“人还没来,现在只能等。” 半晌后,那个李役长扶刀走进来,说:“杨将军,时辰已到请移步吧。” 要等的人未至,却等来了催促,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苏乘风的心上。 他脚像绑有千斤重石一般挪不动步,只感觉有人拉着他往外走。 眼睁睁看着陆子卿被狱卒拉回去,苏乘风心里陡然间升起劫狱的念头。 他甩开拉着他的那只手转身,忽然又被扣住。 杨舟楠盯着他倾身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警示。 “你想做什么?劫狱?这可是东厂大狱,想活命就老实听话,别轻举妄动。” 老实听话? 就是看着陆子卿被砍掉手吗? 苏乘风绝做不出,亲眼看到兄弟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哪怕会粉身碎骨,也要拼死一试。 不过转念又想,自己孑然一身,不论怎么样是无所谓,可陆子卿呢?他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北伐回京途中,苏乘风就冲动莽撞过一次,只是姓萧的没过多计较而已。 而今身在京城,正如姓杨的那句话的意思,东厂大狱绝非空有一身武力,就能把人带走的地方。 他权衡利弊,将先前的硬气渐渐拉回到现实阴霾下,取而代之的却是。 “……不是,我去替他,你把手松开。” 听到这话,杨舟楠脸色更是不好看了,非但没松手反而拽得更紧。 早知道这人一身傲气反骨,没想到还如此固执。 他心里那股无名火渐渐燃起,只用苏乘风能听到的声音说。 “想换他一只手?想都别想,先出去!” 苏乘风咬着牙关甩开杨舟楠,“这是我的事,还请杨将军不要阻拦。” 在军营里还没有哪个下属敢这么无视杨舟楠,碍于此处人多眼杂不好当堂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里的火气,沉声说:“你先随我出去,我保证小郎中平安无事。” 这句话如同一副定心剂,苏乘风吃下后,面色立时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面前那人镇定自若,不自觉得选择又相信一次。 苏乘风往外走,眼睛一直盯着审讯室,只是没走多远,耳边就响起杨舟楠说话的声音。 “你来了。” 他闻声立马扭过头,见萧彦和一个太监迎面过来。 太监直接越过他们走进审讯室,不知道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个李役长立即将锁链打开。 萧彦走到陆子卿面前没有说话,只扶住他坐下,随后看向李役长问。 “赃物在何处?” 李役长叫人取来那个黄纸包,摊在众人面前。 先前事态紧急,池暮生没有看清楚,眼下细瞧,竟觉得这个黄纸包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他双目沉下思量片刻,脑子里豁然开朗,急忙上前将纸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确认。 纵使纸包被揉得皱皱巴巴,池暮生也认得上面那几个,他无意间留下的,带有蟾蜍粘液的手指印。 萧彦见他神色,问:“池太医是想到什么了吗?” “没错。”池暮生转脸看向众人,说:“这个纸包我见过,而且还拿过。” “什么意思?”苏乘风疑着,问:“你拿过?” 池暮生说:“下晌子卿被王太医叫回太医院,我不放心,而后也跟着跑回来,在去宫里内值房时,出门不小心撞到禄权,这纸包就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我因为回来的急,一手的蟾蜍粘液还没来得及洗,你们看……” 他翻出纸上的手指印,说:“这些就是我捡纸包沾到的手指印,虽然印记比较浅,但是还能闻到蟾蜍的腥气。” 这个结果陆子卿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解惑的错觉,只是万幸这一次没把他害住。 萧彦看向李役长,沉声说:“你安排人,将禄权带到东厂审问。” “是,侯爷。”李役长说。 此时已临近天黑,东厂侍卫火速前往太医院,却被告知禄权今夜在内宫当值。 一行人又进入内值房,没有看到禄权的踪影,只见孙太医,据他交代,从下晌后禄权就没来内值房。 东厂侍卫马不停蹄赶到王太医和禄权的住所,仍然不见禄踪影,只找到王太医。 至此,禄权被全城通缉,直到第二日,东厂侍卫在一家小酒肆将人抓到,并带回大狱。 陆子卿得到消息,趁着午休时辰,和萧彦一起去往狱中。 王太医经不起吓,还没开始逼问就主动交代,所有的事都是禄权一人主导,他就负责将陆子卿引回去。 而禄权被带到审讯室时,并不知道王太医已经将他出卖,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脸上挂着血印,嘴里仍在狡辩。 “你们空口白牙说是我做的,就一定是我吗?我堂堂御医,何至于为一个区区见习医生自断前程,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让萧彦脸色顿时乍变,而陆子卿一门心思盯着禄权,并没有发觉。 他走近刑询架,眸光似乎比这里的刑具还要冷。 “王太医已经把你出卖了,不用再狡辩。” 禄权闻言眼眸微眯顿了顿,也没有过于惊讶,更多像是认栽那般的自嘲。 “我就知道这老家伙靠不住,怪我一时大意,错信了他。”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一旦东窗事发,姓王的肯定会将他供出来,如此,日后太医院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禄权盯着陆子卿,冷哼,说:“没错,就是我干的。” “很好,你敢承认了。”陆子卿说:“我来太医院一直恪守规矩,对诸位大人唯命是从,从来不敢有任何怨言,我就是想不通,你们为何要百般刁难,处处容不下我。” 禄权就像听到一个笑话,脸上露出轻蔑。 “这要问你啊?你一个下九流的游医,妄想攀附权贵爬到上流,你凭什么?” 陆子卿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份低微最多是讨不到大家的喜欢,被恶意刁难而已。 没曾想还能因为这个招来杀身之祸。 他冷笑,说:“正如你所说,我是你们眼中的下九流,像我这么卑微的身份,能影响到你们什么?让你们这么处心积虑来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