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还在议论。 “哎呀,这是发生命案了吧,看看从宫门口出来一路上都是。” “这几日不太平啊,锦衣卫搜查全城,此处又有命案。” “你们不知道别乱说,不是命案,我方才看到有人背了个人,那人沿路吐好多血,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 萧彦交代杨舟楠先回校场,自己沿血迹走进街里,直到中间位置才停下,侧过脸便见是在太医院。 门口还有小药童在清理血迹,萧彦走过去,问:“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小药童瞧见来人赶紧行礼,说:“我也不知道,苟大人让我来清扫的。” 太医院临街,往常也有百姓突发急症被抬进太医院,不足为奇。 萧彦想了想,随意往门里看一眼便走下台阶,往街外去。 皇上要彻查贪污腐败,按理说不该由他插手,但身为臣子只能领旨办差,哪怕是让他这个军侯去大街上找一只猫,他也不敢抗旨不从。 大宁京军有三军三营,郭元麒作为其中一营主将,萧彦和他常有交集。 也深知那人诡计奸诈,此番要想查出什么,恐怕要费一些时间,但愿不要等皇上问他要结果时,还查无所获。 萧彦思绪游走,过正街时,晃眼瞥见徐仕璋和一个小药童,急匆匆从他身边经过,有行人交错就没瞧见他。 萧彦回头看,徐仕璋慌里慌张还差点撞到路人。 这个徐院判,以前还是给他爹看腿时,偶尔见过一两面,总是稳重庄严的形象。 如今这般慌乱莽撞还是第一次见,萧彦正要转回脸就听到那两人说话。 “陆子卿现在怎么样了?” “他吐了好多血,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徐院判我帮你拿药箱。” “快点快点!” 萧彦一激灵,下意识看向地上那些血,身子莫名窜起一丝冷意,他来不及思考,撒腿就往回跑。 徐仕璋老胳膊老腿还没走上台阶,萧彦就率先冲进去四处寻找。 太医们被突如其来的惊慌吓愣,杵在原地,待看清来人后,个个脸色都不自然。 萧彦匆匆找了几间房没见到人,在廊下揪住一个正要向他打招呼的太医。 “陆子卿呢?” 他不爱笑,再加上经常杀戮,整个人有种杀伐气的凶相,眼下一着急,那凶相越是明显。 老太医看着萧彦的眼睛,腿脚一软,说话都不太利索。 “在……在休息室,下官带侯爷去。” 他大步穿过走廊到休息室外,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焦急的声音。 “呕哕——” “啊!陆太医又吐一口血。” “快去看看徐院判回来了没有,快去!” 萧彦刚迈进门,就和里面出来的药童撞个正着,那药童叫唤一声。 他越过药童,目光一直盯着榻边焦急的人身上,三两步走过去。 陆子卿面色苍白,脸上、身上、头边都有血迹。 鲜血从他口里呕出来,浸进嘴边,池暮生拿着的一大团白布巾里,瞬间被染红,没有被吸住的血,顺着那双手流到榻上。 池暮生沾一手血,正要赶萧彦出去,就听到身后药童的声音。 “徐院判来了,来了!” 池暮生和徐院判各自备药抢救,也不抬头,话向旁边站着的人。 “侯爷先出去。” 萧彦盯着陆子卿不知在想什么,愣在原地没动,池暮生催促药童。 “长生,快请侯爷出去。” 长生也顾不得僭越,将萧彦往外推,“侯爷先出去吧,别影响两位太医救治。” 萧彦站在檐下,一直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时间在此刻仿佛变得很漫长,长到他不知道在院里转了多少圈,负在身后的拳头,拇指不停摩挲着,就连长生给他递水都没发觉。 周围不时有太医路过偷偷看他,回到办事房就开始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陆子卿在宫里好像被责罚,外面的街上吐好多血。”王太医抹掉脸上的汗说:“我也是刚回来才看见。” “真的假的?”孙太医本来要出去,听到这句话,立马返回来,“他得罪谁了?” 李吏目埋头写方子,接下话茬。 “宫里的娘娘不好惹,怕是有人看他不顺眼,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这回栽跟头了。” 禄权呵笑,坐到工位上,“他这是头一回体验了一把宫里的规矩。” 说起后宫娘娘,在座的太医都不陌生。 皇后娘娘性子温和母仪天下,对待宫人也极为宽厚。 贤妃也是个好性子,只是常年礼佛不问世事,唯独有两位却是最不好说话。 王太医猜测,“我看十有八九是得罪了皇贵妃或者宸妃娘娘。” 孙太医笑了笑,“这样说来也算他运气啊,偏偏得罪宫里最不好惹的两位。” 沈太医从门外进来,也开始接话,“陆子卿的事我听说了,你们说,定北侯会不会替他出头啊?” “呵呵呵——” 沈太医话音方落,便响起几声笑,几人闻声看去,见禄权摸着胡子说。 “老沈啊,你真是会说笑,定北侯再怎么看重陆子卿,关系如何好,他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人物,去得罪后宫的娘娘吧?” “老禄言之有理。”孙太医笑说:“他萧彦在前朝能说上话,可这次是后宫,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哈哈哈——” 众人默契一笑。 一个时辰后,那扇木门终于打开,萧彦闻声立马走进去。 榻上的人血迹斑斑,双目紧闭,就像没有生命那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