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连杜西川的“不动如山”都快压不住,他瞬间反问道:“你们的话,就是你们或者说朝廷所认定的关于这次战斗的真相吗?” 左迁之和史可策连连点头,脸上充满了希冀,反问道:“连你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都能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就是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杜西川差点要跳起来:“两位大人,我代表凉州的所有人,告诉你们一下,凉州从来没有这支你们所谓的隐藏的军队,凉州能赢下这场战争,靠得是张大人数十年如一日约束着凉州,靠得是杨大人的那个家族数百年如一日对凉州的无私奉献,靠得是凉州每一个人包括我都想活下去的勇气,你们想象中的那些银两军械从来没有到过凉州。 我们都知道,凉州对于朝廷而言,完全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词而已,便如同离这里不足百里的用骷髅堆成的景观城,被你们每个人刻意地抛弃和遗忘了。 可我们和你们神京中所有人都一样,叫作人,我们也努力的活着,也会思索将来,也会恐惧和害怕战争,可是当战争真的来临的时候,当我们的兄弟姐妹受到威胁的时候,所有人的凉州人都会和我一样,孤身去敌营直面死亡,去为凉州搏一个未来! 我们的命运,也许依靠天意,但是就算天意要灭凉州,我们也会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是为了凉州,不是为了大渊,而是为了自己。 至于谋朝篡位这样的事,不要栽在凉州人的头上,更不要栽在张杨两位大人的头上!这三十年的遗忘,本来就已经让凉州人的血凉够凉了,可是你们两个人这样胡说八道,只会让凉州人的血彻底凉冻!” 按照杜西川适才与云暮然共同推算的结果,凉州可能真的有这支军队,可是这支军队不是凉州的军队,至于他的领导者是谁,隐藏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无所知。 但是这支军队与张杨两人绝对没有半点联系,尤其是对杨一平而言,这就是赤裸裸地污辱! 对于杜西川的瞬间反应,左史两人大为惊讶,如果说先前杜西川所说的话,可能是被谁所教的话,但这样的反应,必定是杜西川自己的话。 史可策连忙问杜西川道:“杜医官,这么复杂的问题,真的是你自己想到的吗?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或者教你吗?” 杜西川白了他一眼,如果他之前对左史二人还有些好感的话,现在却满满地反感,他冷冷地道:“一个人心脏,不论看什么都会觉得脏,一个人自己蠢,不论看到谁都会感觉对方和自己一样聪明,你们的话中早就把凉州和这屋子里除了你们以外都当成了敌人。 这样明晃晃地栽赃和诬陷,就算是个白痴都能听出来,难道我只有十四岁,却需要和你们一样降智吗? 你们不想想,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军队,凉州早就在接到你们要下圣旨的时候,埋伏在那里,以凉州轻易可以消灭几千乃蛮人的实力,消灭你们一支五百人的军队能有多难?” 左迁之居然接口道:“然后你们只要把尸体在路上一丢,就说是被西夏人袭击的,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对吗?” 杜西川反问道:“难道不对吗?” 左迁之摇了摇头,虽然从张卫年、杨一平和杜西川三人的话中,他们所听到的信息都是凉州人如何在绝望和黑暗中努力面向光明,可是他们内心根本不相信,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愿意试着去相信。 他轻声道:“承平二十五年,东南有倭贼七十二人自甬城登陆,沿途袭击村庄和城市,一路突进,几乎攻到了副京,沿途杀死一个御史、一个县丞、两个指挥、两个游击将军,两个千总和四五千士兵。 这伙倭贼在大渊东南作乱超过两个多月,祸害的地方超过三千里余里,其中最夸张的四,有四五个人数超过五百人以上的关隘,遇到这伙倭贼以后,居然不战而逃,而有些卫所的士兵用弓箭去射击这些倭贼的时候,居然能被徒手接住。” 杨一平听得目瞪口呆,问道:“怎么可能,难道这是一群由高境界的武士组成的队伍,让人闻风丧胆吗?” 左迁之摇头道:“不高,据事后的调查结果,这伙倭贼之中,武道境界最高的,不过是七境,大部分都是下三境的人,队伍虽然精干,可是根本称不上高手!” 这一下连杜西川都听呆了:“七十二个人杀了四五千士兵,其中还有指挥和千总这样的高手?这些人都是死人,排在地上由着对方砍吗?” 按照大渊的军职要求,要成为指挥,至少也得是七境以上的高手,而要成为游击将军,同样至少得是七境以上的高手,至于千总,至少要求五境,由着这样的人带着几百上千人,居然能任由不到一百人乱蹿,这样的军队,还不如回家去种菜。 一旁的史可策道:“东南沿海一带,一向来都很富足,也很和平,军备相对废驰,这些倒也是常识,很多人看到,也都明白,可是因为左右无事,大家只当看不见。 可是这一次的倭贼入侵事件,却是揭开了所有人的遮羞布,整个倭贼穿过的防区,共有卫所军队超过二十万人,这其中还不包括地方上的衙役和其他官僚,却能让区区七十二个人四处纵横两个多月,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这些问题,让大家不得不相信这些年中大渊军力快速下降的现实。 皇上对这件事极为震怒,对沿途各个州府长官的功过进行一一处理。最终处罚兵部尚书一人,兵部侍郎一人,知府三人,府通判一人,府推官一人,府知事一人,知县三人,县丞一人,卫所军官四十六人,合计处罚文武官员共五十八人,处罚力度之大可谓空前,也足见皇上和朝廷对这件事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