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眼眶之中微微有点湿润,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杜远一点不比杜西川差,也很优秀,很聪明,可是聪明人都敏感,都脸皮薄,所以他就跟你孔阿姨在那儿耍心眼子,那么多年,也不见两人结婚!” 他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然后竖起一根手指,言语之中有些激动:“但凡,但凡有那么一次,他的脸皮厚点,有担当点,死皮赖脸地去求师妹能嫁给她,再不济,来一个霸王硬上弓,两个人只怕早就结婚生子了,师妹也不至于要疯了似地去炼什么超脱药。” 云暮然登时傻了,问道:“师伯这么多年,一直没向孔阿姨求婚吗?” 云镜哼道:“也许有吧,不过他就是个老鼠胆,就算再有勇气,只要师妹一个眼神,他就立马连话都不敢多说了,更不要说求婚这种大事,难道非得你孔阿姨主动,上赶着嫁给他不可吗?” 云暮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问道:“你是担心西川也会像他师父一样,就算是喜欢我,也不敢跟我开口吗?” 云镜摇摇头:“这个小子比他师父要厉害,不仅脸皮厚,还腹黑,如果再长大一些,也许真会开口的,可是现在老天不给他这个时间,因为俞不凡来抢你了。” 云暮然不解道:“你完全可以拒绝啊,再给西川几年时间就好啊,毕竟他才十四岁,小着呢。” 云镜道:“杜远是师父最杰出的弟子,而杜西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杜远更优秀,又把师妹这些年的研发的那些东西学了个十足,可他偏偏苟得很,每天都窝在那个烂地方,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有本事。” 云暮然立马表示反对:“这里是凉州城,苟有什么不对,如果不低调一点,什么时候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云镜道:“在凉州城,确实应该苟一些,可是苟就意味着需要放弃很多东西,失去主动权,就比如说师妹研发出来的那个金创药,跟凉州卫有关系吗?可是杨一平拿去了九成,只给杜西川留一成,这就是苟的后果。” 云暮然连连点头,这个分成她是知道的,杜西川每年卖药的收入,九成都用来还了云家的债。 云镜又道:“可是感情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苟,现在俞不凡明知道你喜欢杜西川,还是要来求亲,明摆着就是来抢,那杜西川还苟不苟?又怎么苟,难道他说,把你分一分,九成归俞不凡,他自己留一成吗?” 扑哧一声,云暮然笑了,可是她马上又笑不出来了,云镜的话虽然粗暴,却很有道理,实在不好笑,她试着解释什么:“可是......” 云镜摆摆手,说道:“你先别急着打断,听我说完!”他略略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其实杜西川是不是很聪明,是不是很优秀,我并不在意,即使他是如同二愣子一样的迟钝,只要你真地喜欢,我也不会强行反对。可是我希望我的女婿,将来可以保护你,保护你们的家,就是他能力弱一些,也需要有为了这个家与人撞得头破血流的勇气,这个事情上不能苟,否则将来我老死之后,谁来管你,谁来管这个家?” 云暮然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她喜欢杜西川,小时候爱带着他玩,除了长辈的关系,杜西川那种正直勇敢和不屈不挠也是极重要的原因。 哪个女儿家不爱英雄。 一个连妻子都无法保护,甚至不敢去保护的男人,怎么可以算得上英雄? 如果杜西川是这样的人,她会愿意喜欢他吗? 她略略想了想,问道:“可这样一来,他就再也苟不下去了,以后不是很危险?” 云镜反问道:“如果你会因为苟而舍弃对你的感情,就会有一天因为利益把你送给别人,这样的人,你觉得可以托付终生吗?” 云暮然没有办法反驳,而且她隐隐觉得云镜说得是对的。 云镜又道:“我要求那个将来接替我继续保护你的人,必须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没有,就没有资格,女儿,你要明白,这里是凉州,我们必须考虑现实,尤其是我们在凉州有这么大的家业,俞不凡和俞家都盯上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不抗衡他们,要不加入他们,而且加入他们也未必是一个坏的选择,我从京城得到的情报,都很看好俞家。” “爹爹是要让我联姻?”云暮然急了! “也不是联姻。”云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大渊,我们商人的地位太低了,如果不是在凉州,如果没有一个云家家族的支撑,像我们这样的家世,便如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抱着一个大元宝在闹市中行走一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该懂。” 云暮然也摇摇头:“爹,如果需要女儿用自己的幸福去维持这个家世,女儿宁可什么都不要,就跟着小兽医去过平淡的生活。” 云镜在心中微微叹息,知女莫若父,他知道自己终究无法在短期内改变女儿的想法,那就只能竭尽所能,能改一点是一点。 他呆呆地看了中厅的四周,笑了一笑,说道:“也对,就算是万贯家财,又怎么抵得上我女儿的一笑?” 云暮然心中感动,眼中微含热泪,低低喊了一声:“爹,您对女儿真好?” 云镜笑了:“你是我骨中骨,血中血,这十几年来相依为命,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可是女儿,你要答应爹,私奔的事情,以后不许干,他不肯来求亲,你绝对不能主动!” “为什么?”云暮然不解道。 云镜道:“前晋朝时,蜀州富商之女文君喜欢上了后来成为赋圣的司相如,半夜三更跑去跟他私奔,那司相如不仅趁机吃软饭,还在把文君带来的钱用光后,让文君去当街卖酒,逼着文君家里人给他补贴,可等后来司相如发迹了,却把文君给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