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想，如今的大虞腐朽不堪，随时都有可能会覆亡？” 见姜逸不说话，老太师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悠然的问道。 姜逸连忙摆手，目光坚定，态度坚决的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大虞朝有天子的英明领导，有老太师作为定海神针，必然稳如泰山，国祚绵延！” “哼，你也无须奉承！如今这朝堂是什么情况，我和天子都非常清楚！如今的大虞，已经积重难返，回天乏术了！ 我们现在的所有的努力，都只不过是听天命尽人事，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早几年，晚几年罢了。” 老太师缓步前行，像是闲聊家常一般，但是所说的话，却让姜逸心惊肉跳。 这里可是皇宫啊，这些话是自己能听的吗？ 这要是被人听了去，老太师或许不怕，可自己这条小命，还不够硬啊！ 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虽然不知道老太师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姜逸还是果断的转变话题，笑嘻嘻的说道：“舅公，人活一事，草木一秋，想那么多干嘛，要不咱说点开心的？我这还是第一次来皇宫呢，您帮我介绍介绍呗？” 老太师何其睿智啊，一眼就看穿了姜逸的小心思，忍不住哼了一声，不满说道：“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鬼心思！那姒家父子，你是挖好了坑，就等着他们往里面跳吧？” “那哪能呢，整个洛邑谁不知道凤南伯姜逸，除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厚老实了。是那姒家父子，非要揪着我不放！” 姜逸现在已经渐渐摸清了老太师的脾气，只要确认自己的身份，不是巫族、妖族幻化，对自己还算是厚爱，所以胆子也略微大了一些。 再者这老人啊年纪大了，还是难免会亲近后辈。 老太师早年游历天下，中年之后方才返回洛邑，一辈子看惯了天下风景，未娶妻，未生子，晚年多少还是有些孤独吧。 听了姜逸的话，老太师不由哼了一声，斥责道：“就你做的那些事，忠厚老实哪一点你沾边了？天子要是追究你亵渎祭祀，你是不是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关于这件事，老太师也是有些好奇。 自己一晚上冷眼旁观 ，但是他从姜逸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担心，可又想不通他的破局之法何在。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含糊了事，否则必然会被百官公卿、诸圣世家，以及各大诸侯国声讨。 可姜逸为什么就不担心？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没用上，姜逸也是没有想到。 见老太师询问，不由呵呵笑着说道：“今早我刚好肚子不舒服，所以在茅厕蹲了一上午！” “……” 老太师不禁哑然，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回过头来，又不得不佩服姜逸的急智，能够想出如此破局之法，也不得不说姜逸实在是鬼精，也枉费自己担忧半晌，还想着如何替他善后！ 原本该去参加祭祀，结果却跑去上茅厕，这件事虽然也是不敬，可终究比一身血腥之气，亵渎祭祀的罪名要小的多了。 老太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不敬也是要被褫夺爵位的，难道你就不担心？” “两权相害取其轻，与爵位相比，性命更重要，不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老太师不由心中暗自赞叹。 这姜逸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小小年纪，才华、智慧皆出类拔萃不说，连这份通透豁达，也都远超他人。 但随即又想到，这样的少年，真的就犹如人中龙凤，所谓富贵爵位，于他来说恐怕如浮云一般吧。 似他这种天资，假以时日，未尝不会成为孔圣、道祖、佛陀那样的存在。 真要如此，所谓的王朝公卿，又岂会放在眼里？ 反倒是对于大虞朝来说，姜逸的存在至关重要。 如果能够在姜逸尚未崛起之时，将他羁绊住，这将关系大虞朝生死存亡啊！ 原本老太师对于天子的计划，并不是十分支持，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是现在看来，天子的眼光，远远要比自己更加独到啊！ 如果大虞朝能够坚持到姜逸封为至圣，就算是全天下的诸侯都反对，巫妖两族再包藏祸心，又能如何？ 大虞朝依旧会如日中天！ 在这一刻，老太师彻底心思转变，决定全力支持和培养姜逸了。 谈话之间，两人已经行至一座大殿之前。 老太师忽然驻足，叮嘱姜逸说道：“待会家宴，青阳侯父子也会参加，你到时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要再起冲突了！” “青阳侯父子？他们不是外戚吗？” 这个消息确实让姜逸有些惊讶，自己虽说关系疏远了些，可怎么说还是有一定血缘关系的，可这姒家完全就是姻亲外戚啊！ 老太师提醒他，就是想告诉他这其中关系，当即解释说道：“当今太后，乃是青阳侯与故皇后的亲姑母，且当初青阳侯老侯爷，也是在洛邑之难时，为了保护天子而死。所以这次家宴，也是太后提议，想要多召一些后辈，热闹热闹！” “……” 姜逸一阵无语，这时方才明白，原来这姒家的底子，原来这么厚。 他只知道故先皇后是姒家人，却没有想到当今太后，居然也是姒家人。 只是如此一来，这天子与故皇后岂不是典型的近亲结婚了吗？ 据说太子箴和王子臼都是先天体弱，莫不是与此有关吧！ 这青阳侯老侯爷是为了保护天子而死，怪不得天子不愿意重罚姒权呢。 只是如今自己与姒家交恶，势同水火，现在却要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恐怕这顿饭，不大好吃啊！ 大虞朝虽然后宫干政一说，但是以礼乐为尊的背景下，作为天子的母亲，太后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也难怪老太师会专门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与姒家父子再起冲突呢，否则这天子和老太师，夹在中间都不好看。 只是这姒家父子，以及那位未曾谋面的老太后，会让自己安生吗？ 这顿饭可能不是那么好吃！ 姜逸不由心中暗自叹息。 可事到眼前也不容他撤退，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太师的身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