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宋玉卿实在是好看,或者说因为她足够温柔,原本暴躁的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宋玉卿没有嫌弃他脏兮兮,反倒是把孩子抱在了怀里,温柔的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大委屈,是他们不好,都是他们不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家里人全都被杀光了,长大的地方变成了一堆废墟,他一个人带着铁证来了这京城,还要一路被追杀,由此可见,会在这路上受多少委屈,遭多少罪,实在是可怜。 不过可怜之外,还有一些厉害,宋玉卿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备水,给他好好洗一洗。” 宋玉卿朝着赵嬷嬷招招手,那孩子却死死地抓着宋玉卿的袖子,不肯撒手。 她知道,这孩子一路走来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她就顺手拉住了孩子的手,一起朝着屋子里走去。 很快孩子就进了浴桶里面,却还是死死地抓着宋玉卿的袖子。 见状,赵嬷嬷一阵的无奈开口说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么拉着我家夫人,做什么?” “没事,他拉着我也没事。” “我叫宋玉卿,你呢?你叫什么?” 宋玉卿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这下,孩子羞红了脸,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避,藏着自己的身体。 “小孩子不大,还知道害羞,放心吧,夫人看不见你。” “姐姐,你看不见?” 小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玉卿,不敢相信这么明亮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东西? “是啊,我生病了,暂时看不见,不过我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我就能看见你是什么样了。” 宋玉卿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甚至都不伤心,对着那孩子温柔的笑了笑,摸索着开始给他洗澡。 没一会,赵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呀!这怎么这么多伤口啊!” “夫人,这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全都是伤!”赵嬷嬷红了眼眶,急忙忙吩咐小丫鬟拿最好的药过来。 虽然宋玉卿看不见,但是她知道赵嬷嬷见多识广,能让她这么惊讶意外的,应该不是小事。 “是烧伤。” “他们烧了我的家,害死了我家里所有人,一共十二口,我的哥哥姐姐,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祖母,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们所有人把我护在中间,压在下面,我才活下来的。” 男孩声音轻轻的,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悲伤。 他依旧是拉着宋玉卿的手臂:“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我要报仇!” “你要如何报仇?”宋玉卿摸索着,擦了擦他的脸,此时此刻,宋玉卿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看不见,也不会戳穿这孩子的脆弱。 赵嬷嬷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她知道,这孩子现在信任的就只有宋玉卿一个人,所以自己在这里,他怕是不会说。 等赵嬷嬷离开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我要桥登闻鼓告御状,是谢家害了我全家,他们占了我们的耕地,还抢走了我一个姐姐!” “我姐姐现在还在谢家,我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活着,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小男孩死死地抓着宋玉卿的手,就像是在抓着自己唯一的希望。 他的眼神,如同地狱里的鬼魂仰望神明。 宋玉卿看不见他的眼神,却可以感受到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和无奈。 同样的境地,她也是经历过一次,所以她可以理解这个孩子,甚至从心里想要帮一帮这个孩子。 她温柔的点点头,细细的清洗着孩子的身体,柔声说道:“好,我帮你。” 她是一定会帮这个孩子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可是她不会说,她希望这个孩子在最绝望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一点点希望。 虽然很多时候,希望都是骗人的,可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宋玉卿心疼他。 “我叫华温。” 男孩拉着宋玉卿的手,轻轻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我喜欢,很好听。” 宋玉卿摸了摸男孩的头,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周仕璋就站在门口,看见宋玉卿可以毫无障碍的打开门走出来,惊喜的不得了,立马上前:“你现在能看见了吗?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不过,看不清,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慕容夜说了,再有三四天我就能好起来了,对了,他已经离开了。” 宋玉卿实话实说,这些天周仕璋一直都在外面忙活,家里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主要还是顾不上。 “你还没有好,他就这么走了?”周仕璋有些不满。 这个人也太不正经了吧? “他不正经,你是第一天才知道?” “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放心,我慢慢会好起来的。” 宋玉卿笑了笑,拉着他的袖子,去了一旁。 “这个人你就这么带回来了,估计谢家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怕是会为难你,甚至会杀你灭口,你要当心。” 周仕璋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自己担心自己的。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周仕璋笑了笑,靠在她的身上:“我有你保护,我什么都不怕。” 保护? “我现在就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我能保护你什么?” “你在外面不要单独走,还是要多带一些人,保护自己,知道吗?” 宋玉卿是真的很担心,所以拉着他的手,不停的絮絮叨叨。 可是周仕璋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只能看见她拉着自己的手,心里往外冒甜滋滋的粉红泡泡。 等了半天,宋玉卿也没有等到周仕璋回话,微微蹙眉,有些急了:“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知道了。”周仕璋满脸通红,是真的庆幸她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否则的话,真是老脸都没了。 宋玉卿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