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无声。 江浔静静望着沈嘉岁,给足了她沉思的时间。 而于他自己,也是在尝试着,一步步将自己的处境,还有这条路的艰辛慢慢铺展在她面前。 这是沈嘉岁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了解到皇家的暗斗。 她忍不住想,连太子妃都能是他们博弈的棋子,何况......定国将军府呢? 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这个念头存于心中,又问:“那江大人中药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让江浔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他面上竟显出了几分凝重。 “为了——皇孙殿下。” 这个回答让沈嘉岁始料未及,她眉头紧蹙,一脸不解。 江浔并没有让沈嘉岁去猜,而是直言道: “离宴后,我一直同皇孙殿下在一处,这期间,也只饮了殿下递来的一杯茶水,这一计,沈小姐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沈嘉岁微微瞪圆了眼睛,荣亲王府的赏花宴上,太子妃不就是这么...... “是襄王故技重施,还是瑞王欲盖弥彰?” 沈嘉岁声音冷厉,她实在厌极了这种毁人清白的阴谋诡计。 可是,在沈嘉岁的注视下,江浔却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 沈嘉岁闻言不由一愣,可转瞬间,忆起江浔方才所言,她竟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来。 “难道是......太子妃?” “是。” 江浔应得稍显沉重。 在沈嘉岁震惊的目光中,江浔终于将一切娓娓道来。 “世人常言,慈母多败儿,太子妃始终将此句奉为圭臬,这些年来虽对殿下疼爱有加,却从未施以溺爱。” “但是殿下到底年幼,故而太子妃并不曾告知殿下赏花宴的真相。” “她不忍叫殿下知晓,他无心之下险些害了自己的母妃,也因此事牵扯到了她与瑞王爷的旧事。” “可是前些时日,太子妃却改了主意。” “因为她发现,皇孙殿下日渐长成,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与太子殿下太像太像。” “太子殿下当年.......并不喜争斗,是个极温良的性子。” “太子妃害怕,若皇孙殿下依旧这般纯善,终有一日会重蹈太子殿下覆辙。” “且皇孙殿下至今仍对襄王爷很是亲近信任,太子妃忧心,在毫无证据之时贸然提起赏花宴真相及当年旧事,一旦被襄王爷钻了空子,反而坏事。” “所以,太子妃思前想后,欲趁今日接风宴设下一计‘嫁祸’襄王爷,顺势引到赏花宴上,好叫殿下彻底认清襄王爷的真面目。” 沈嘉岁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咋舌。 不知是襄王爷一直以来在皇孙殿下面前伪装得太好,还是太子妃实在用心良苦,为了道出一个真相,竟要委婉曲折至此。 不过,她很快也想起了那日在荣亲王府所见。 皇孙殿下与襄王爷委实亲近,那模样说他们是亲父子都不为过。 这桩桩件件的谋算里,最可怜的,自然还要数皇孙殿下。 他这个年纪,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遥想当年,她在皇孙殿下这个年纪,还只会上房揭瓦,上树掏鸟蛋呢。 但是,知晓了太子妃的处境后,这个决定也就不难理解了。 她自己尚且岌岌可危,若有一日当真遭遇不测,想来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爱子还天真无邪,连保护自己都不懂。 这时候,沈嘉岁不免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这时候,太子妃死期将至,不知彼时的她,还能否见见皇孙殿下。 若是诀别,不知一个母亲的爱与不舍该怎么凝炼在一次短短的会面里,只怕是殷殷嘱咐到天明都不够。 思及此,沈嘉岁脑海中闪过太子妃与皇孙殿下母子俩执手相看泪眼,哭得肝肠寸断的画面,竟也觉眼眶酸涩得很。 这时,又听江浔继续说道: “好在太子妃到底谨慎,不曾孤身行动,而是问到了老师跟前。” “老师同样心有不忍,可深思熟虑后还是应下了此计,只是太子妃绝对不能涉险。” “我陪伴皇孙殿下久矣,殿下对我亦很是依赖与看重,由我代劳才是最合适的。” 至此,沈嘉岁细细琢磨过后,都能理解。 可是,看着江浔面上还未彻底褪去的绯色,她不由拧眉问道: “既然此计是江大人与蔺老还有太子妃共同设下,为何江大人还会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呢?” 江浔闻言面上也闪过一丝无奈,出言解释道: “因皇孙殿下早慧,我与老师便决定做得真些,原就择了药性最轻的,在鎏华阁里也随时可以熬煮解药。” “可我服药后不久,不知为何,瑞王爷与瑞王妃竟携小世子突然造访,皇孙殿下拉着我在一旁作陪,因此耽搁了许久。” 沈嘉岁闻言,突然敏锐地抬起头来,又想起了一事。 “江大人,若你能够确定,你们的谋划足够周密,绝不曾被旁人窥知,那么我对瑞王爷与瑞王妃的突然造访,或许有些头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