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昭勇将军府。 陆夫人一早起来才得知,昨夜陆云铮回来过。 她急忙遣人去陆十六那里打听消息,陆十六也盼着自家将军和少爷好,便说了些好话。 他倒也没有胡诌,昨夜将军回了书房后,确实长吁短叹了许久,还取出少爷小时候的佩剑擦了又擦。 陆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心头大喜。 她就知道,老爷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铮儿,任凭周芙的儿子如何钻营表现,也别想越过铮儿去! “赵妈妈,快,吩咐厨房做些老爷爱吃的,今儿我就去前院候着,将老爷请来主院用膳。” “咱趁热打铁,多说些好话,好让铮儿早日回府!” 陆夫人干劲十足,赵妈妈也喜上眉梢,急忙笑着应了,转身出去。 陆夫人当真早早去了前院,又将那些好话放在肚子里头翻来滚去斟酌了好些遍。 可左等右等,今儿陆将军下朝却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 陆夫人远远瞧见陆将军从外头走进来,便急忙迎上前去。 可陆将军沉着个脸,看到陆夫人的那一刻,登时眉头紧拧,脚步一转,瞧那方向竟是周姨娘的凝香院。 陆夫人看到这一幕,满腔的欢喜瞬间被泼了盆冷水,脸上的笑容也散了。 但是一想到陆云铮,陆夫人咬咬牙,还是追上前去,一把攥住了陆将军的衣袖。 陆将军停下脚步,却不肯回过头来。 陆夫人见陆将军如此厌烦自己,心头又酸又苦,却还是勉强扬起笑脸,温声道: “老爷,今儿我让厨房做了些您爱吃的,午膳就在主院用吧?” “不必。” 陆将军声音冷硬,立刻抽回袖子,抬步又要走。 陆夫人见确实留不住人,索性也就算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老爷,听说昨夜......铮儿回来过?” 听到陆云铮的名字,陆将军浑身一僵。 但陆夫人此刻急着将心中的话吐露出来,又因陆将军背对着她,她根本不曾注意到陆将军的异样,自顾自说道: “老爷,我最是了解铮儿,他肯定已经知错了,就是有些拉不下脸面。” “您也知道的,孩子大了,在外头到底也是个副指挥使,便格外嘴硬要面子些。” “您看,今儿他下值后,我便将他叫回来,咱们一家在一处用个晚膳,将话说开可好?” 见陆将军没有出言拒绝,陆夫人还以为陆将军也意动了,登时越发热切,接着说道: “老爷,铮儿到底是咱昭勇将军府的少爷,一直赁个院子住在外头,说出去也不成体统,伤的还是老爷您的颜面。” “您不知道,铮儿这些时日过得也很是不容易,我这个做娘的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再者,和沈家退亲的风波都过去了,咱也登门去赔过罪了,如今大家相安无事,老爷您何必还将铮儿往外推呢?” 陆夫人自认这番话面面俱到,如今老爷气也该消了,将铮儿早日接回来实在是顺理成章。 谁知这时,陆将军忽然沉沉说了句:“过去了?谁说退亲风波过去了?” 陆夫人一听陆将军这声音不太对,不由心头一跳。 她急忙三两步绕到前头,这才发现陆将军眉眼阴沉,紧咬牙根,腮边的肌肉微微颤动着,好似憋着一股气。 陆夫人骇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颤声道:“老爷,您......您怎么了?” 自己因着铮儿之事劝过老爷好几次,却从未见老爷如此盛怒,到底...... 陆将军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向陆夫人迈近一步,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知道,那孽子伤的是我的颜面?我今日当真是因他颜面扫地了!” “今日早朝,张御史当着圣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我教子无方,纵子毁约!” “下朝后,圣上更是将我唤到御书房,足足斥责了半个时辰!” “当时沈将军就站在一旁,还出言替我求情,我当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子戎马半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还被圣上亲口褒奖过,谁曾想,一世英名会毁在了不孝子手上!” 到最后一句,陆将军几乎是咆哮出声,连“老子”都喊出来了。 他自知陆云铮如今人品有亏,他这个做父亲的脱不了干系,故而方才回府,不愿将怒气撒在夫人身上,这才急着离开。 可夫人偏要扯着他,还字字句句都在为逆子说话,激得他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陆夫人一听,陆将军因为陆云铮悔亲一事被弹劾,被圣上斥责,也吓得白了脸色,嘴唇哆嗦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良久,她才磕磕跘跘说道: “怎......怎就如此严重了?那些御史真是闲的,竟管起旁人的家事来了。” “这......这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的,若不成了便一拍两散,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住口!” 陆将军见自家夫人不仅没意识到错误,竟还敢指责起御史来,顿时怒不可遏,暴喝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