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榜日辰时,李庆林黛旎特意从生米庄回到新建县城李府,李易中举了总得接待报喜的人吧。万一李易没中举,他们没想过这个事。
酉时,客厅里,李庆焦急地走来走去。林黛旎笑道:“夫君,你在这里晃来晃去,我的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你不是常告诉我,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吗?”
李庆笑道:“黛旎,今天我就变一变。”
林黛旎道:“上午发的榜,洪都府城离新建县城这么近,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新建县城了。”
秋月兴奋地走进来,大喊:“老爷夫人,大喜啊,易少爷中了解元了,中了解元了。”
李庆兴奋地跳起来了,笑道:“哈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就知道易儿定不负我所望。”
林黛旎心中也乐开了花,笑道:“这就叫虎母无犬子。”
李庆没好气地道:“好吧好吧,你就是母老虎吧。”
外面响起猛烈的爆竹声,然后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李易中解元了。”“李易中解元了。”
拍门声剧烈响起,然后一片整齐的喊声:“李老爷,在家吗?恭喜高中解元啊!”
李庆快步走出客厅,前院中门大开。
报录人大喊:“恭喜贵府李老爷,高中癸酉科江西乡试第一名解元。”
解元啊,我儿厉害啊,当年我也没有考到第一名啊。
街坊邻居又聚拢了,门口堵满了人,又是人挤人。这时,锣鼓又响。十几名衙役高喊:“父母官在此,闲人避让。”
新建县县令程海昂首阔步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数名官员,几名小吏分别捧着崭新的衣冠和写着解元二字的牌匾。
程海看见李庆站在正中央向他拱手一揖,笑道:“父母官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程海笑道:“经天兄,令郎高中解元,恭喜恭喜啊。令郎在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回答:“县令大人,李易在此!”
无巧不成书,李易恰恰在此时赶到家中。
程海郑重道:“恭贺阁下高中癸酉科江西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已经把李易当做身份对等的官员来看了。
李易谢道:“谢父母官大人吉言。在下感激不尽。”
李庆道:“父母官光临,蓬荜生辉,请屋里坐。”
当下三人相视而笑,一起走进客厅。
外面的锣鼓鞭炮再度响成一片。田叔和众人一起在门口挂上解元的牌匾,两个大字庄重大气,金光闪耀。秋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一一分发,恭贺声又响成一片。
街坊邻居站在门口赞叹不已,几年前李易中案首,大家还记忆犹新,现在又中了解元,将来会不会中状元啊,那可真就是文曲星下凡了,不得了。
秋榜放榜后,第六日,布政使衙门开鹿鸣宴。李易步行赴宴。
夜空中繁星点点,凉风轻抚,桂花香飘,街上行人匆匆。
路边的店铺灯火通明,有人进进出出。萧狂和李易并肩在街上行走,边走边聊。几个彪形大汉远远地跟着他们,其中一个大汉手一挥,前方也有在小吃摊吃面的汉子放下饭碗,刚准备站起堵住两人。一队巡逻官兵走过,那些大汉对了眼神,重新坐下。
萧狂说:“师弟,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要小心了。”
李易道:“我也有感觉,难道太平教贼心不死,又来找麻烦了。我们万事小心。这里是省城,不会乱来吧。”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了布政使衙门。李易递出请柬,门口士兵放李易进去。萧狂在附近等候。
李易走进衙门正堂,见举人们都在高声谈笑,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李易在众人中见到了王晨、陆霖,分外开心。三人在一个角落的桌旁坐下。
王晨问道:“贤弟,什么时候上京参加春闱?”李易道:“王兄,春闱什么时候啊?”
王晨道:“朝廷已经下旨就是明年二月一日。”李易道:“我打算今年十一月出发。”
王晨道:“那来得及吗?以前我老父亲走了三个月才到长安。”李易道:“那很多人就不能在家过年了?”
陆霖道:“贤弟,我认为还是早点出发好。”李易道:“那我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正说话间,一名小吏走到三人桌前,问道:“解元郎可在此?”李易站起道:“我就是,有何指教?”
小吏道:“奉大宗师之命,前来找解元郎,请随我来。”李易跟着小吏来到一间正房,只见乡试主考官徐光进正襟危坐,手拿一本书在读。
小吏通报后,徐光进抬起头,李易躬身施礼,口称:“多谢老师栽培。学生没齿难忘。”
徐光进站起,笑着扶起李易,问道:“解元郎有字吗?”李易道:“回老师的话,家父给学生取字安邦。”
徐光进道:“说起来,经天兄比我早入翰林院两年,还是我的前辈呢,可惜经天兄生性淡泊,不喜为官,可惜可叹啊!”
李易道:“家父最喜琴棋书画,更喜田园山水,愿做农家翁。”
徐光进道:“安邦,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是你正是少年意气风发,应该为朝廷效力。”
李易道:“谨遵老师教诲。”徐光进好像不经意地说:“安邦,听说蔡相对你的瘦金体字赞不绝口?而我看你考卷中的蔡体字也深得其中三昧。”
李易道:“蔡相日理万机,还有余暇看学生的字体,学生深感荣幸啊。我的蔡体字是学了蔡相手书的《蔡体字书法概要》而有小成。”
徐光进心想,蔡相手书的《蔡体字书法概要》多少官员求而不得,李易竟然有一本,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又道:“是啊,蔡侍郎也对你发明的种牛痘法防治疫情深表赞同。”
李易道:“学生受宠若惊啊,多谢老师转告,学生上京春闱一定要去拜访感谢蔡相和蔡侍郎。”
徐光进道:“听说上个月,安顺兄也到了洪都府。今天也会来。”李易道:“是的,蔡叔父与家父是同年,久别重逢,商量一些事情。”
徐光进心想,蔡家父子三人都和李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蔡家大小姐好像还很喜欢李易的样子。
徐光进与李易更亲近,两人又谈起汉赋的创作,李易是汉语言文学的研究生,知道后世许多名家对汉赋的点评,说起来是头头是道,挠着徐光进的痒处,两人相谈甚欢。
稍后,小吏来喊二人赴宴。为了避嫌,二人分开走进宴会厅。席间,觥筹交错,有人吟诗作赋,有人挥毫泼墨,尽显才子风范。
李易与众人寒暄,走到王晨、陆霖的桌旁坐下。三人一起举杯庆贺,李易道:“王兄、陆兄,小弟侥幸中得解元,离不开两位兄长的教导,小弟敬两位兄长一杯。”
王晨、陆霖连忙道:“贤弟客气了,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
三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李易又向其他举人敬酒,大家互相恭维,场面十分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布政使大人站起身,举起酒杯道:“诸位贤才,今日鹿鸣宴,实乃我省之幸事。本官代表朝廷,向各位贤才表示祝贺。愿各位贤才继续努力,为朝廷贡献力量。”
众人齐声喝道:“谢大人!”
布政使放下酒杯,继续道:“今日,我们还有一位贵客也光临了我们的宴会。他就是当朝宰相蔡相大人的公子蔡安顺蔡公子。蔡公子,请上台一叙。”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一名中年人缓步走进宴会厅。他身穿锦袍,气宇轩昂,正是蔡安顺。
蔡安顺走上台,向众人拱手施礼道:“安顺见过各位贤才。今日得幸参加鹿鸣宴,实感荣幸。愿与各位贤才共饮此杯,共庆盛典。”
众人纷纷举杯回敬,蔡安顺走到李易桌前,笑道:“贤侄,恭喜中得解元。”
李易站起道:“多谢蔡叔。小侄倍感荣幸。”
两人举杯对饮,蔡安顺道:“安邦的才华,我向来佩服。此次中得解元,实至名归。不知安邦何时启程上京参加春闱?”
李易道:“小侄打算今年十一月动身。”
蔡安顺道:“如此甚好。安邦上京后,可去蔡府找我和父亲,我们一定盛情款待。”
李易道:“多谢蔡叔美意。小侄上京后,定去拜访蔡相和蔡叔。”
两人又聊了几句,蔡安顺便去和其他举人交谈。李易则继续与王晨、陆霖等人闲聊。
亥时,鹿鸣宴结束,李易、王晨、陆霖走出布政使衙门,萧狂走过来,互相打招呼。陆霖、王晨都邀请李易萧狂坐他们的马车回家。
萧狂对李易轻声说:“我们还是不要坐他们的车了,我怕有危险,会连累他们。”
李易点点头,谢绝了两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