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之下,今日的刘表着实是一番操作猛如虎。
他得到了忠臣,英雄,贤能,高义等诸多美名,可以说收获满满。
但他却失去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刚刚投降到他麾下的西凉军。
那是七千余的西凉兵,三千多匹战马啊!
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
“这就是你们给老夫说的,大事已成?!!”
樊城县署的正厅内,刘表一脸愤怒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蔡瑁和刘先,训斥的声音分外响亮。
刘表平日里很少发火,特别是跟蔡瑁,但他今天是真的怒了!
蔡瑁自觉他其实也挺冤。
这些西凉军头说话也太不稳当了?这都是什么烂人啊!
大家明明都已经磋商好了,投我荆州!怎么事到临头,他们竟来了这么一手?
这可好,当众弄的刘荆州骑虎难下。
换成别人也就算了,可当着一众荆楚围观名士的面,刘荆州这种人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张不开那个口啊!
别驾刘先谏言道:“使君,这必然是刘翊在背后,暗中与西凉军头勾连所至!”
“这刘翊年纪轻轻,心思竟这般阴险。”
刘表冷冷的开口:“你还好意思怪人家?”
“如此强军,谁人又能不生出贪图之念?老夫不亦是如此吗?”
“大家彼此较技而已,何来阴险一说?”
“刘翊纵是在背后有了动作,可他为何就能说动西凉军?老夫手下的人,就不行?”
刘先的面子挂不住了,他已经猜到了刘表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老夫不恼刘翊暗中说服西凉军,老夫不也是如此吗?大家各凭手段!老夫恼怒的是,老夫坐拥荆楚之地,手下人才鼎盛,还特意使汝二人在穰县坐镇,可到头来,西凉军宁可随一支孤军去往江东,也不愿留在荆楚富饶之地!”
“汝等对刘翊之所思,之所谋,竟无丝毫察觉!?”
“尔等着实是让老夫太失望了!”
蔡瑁平日里乃是心气高傲之辈,如今被刘表这么一说,着实的羞愤到了极点。
可问题是,刘表说的没有错啊!
刘表专门安排蔡瑁在穰县,就是为了让他随时应对刘翊的手段,做到知己知彼。
可他毫无所觉不说,还美滋滋的向刘表报喜,间接的让刘表疏于防范。
这简直犹如在抽自己的耳刮子一般。
蔡瑁心中羞愤无比……他甚恨刘翊,甚恨胡车儿。
“姐丈,要不干脆断了他们的粮吧!”
“糊涂!”
刘表直接出言否定:“今日老夫在襄樊诸多望族,名士,豪杰,黎庶的面前亲口许诺,尽全力护朝廷兵马去扬州,今凉州兵马方要随王师去征,老夫就断了朝廷王师之粮,世人会如何说?庞德公他们会想不明白这个中理由?你让老夫今后何以立世?”
“荆楚名士,今后哪个还敢来投老夫!?”
蔡瑁长叹口气。
他也是士族出身,自然知道刘表所言的没错。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刘表忠心资助朝廷兵马平叛已是人尽皆知,若是断粮,回头传出去,岂非自寻恶名?
别人或许不太在意,但刘表这种清流中的顶梁柱,是绝对受不了这个的。
刘表伸手捏了捏眉中,叹道:“今日方知,天下俊杰何其之多,刘翼德能够在长安挽救颓势,果然是有他的几分本事。”
“我那两子,若能有其五分能耐,老夫死后,便也可瞑目了。”
“只是老夫想不明白,刘翼德与老夫远远不能相比,他是如何说服西凉军的?”
蔡瑁急忙道:“使君,不管刘翊如何,此事断不能这般善了!”
刘表淡淡道:“不善了又能如何?出尔反尔?断王师之粮?阻挠天子之兵?……你也就能出这种计策!”
蔡瑁叹了口气。
“姐丈……刘翊去扬州跟袁术打,无异于送死,只盼他能够在死前,用他那八千人马多拼掉些袁术和孙策的兵士,不过这些凉州军士,与他同去送死,实在可惜。”
刘表略作沉吟,道:“不妨事,老夫书信一封送往江夏,交付黄公,使其替老夫节制这支西凉军。”
“毕竟,他们名义上还是向老夫投降的,此事今后由老夫操办,尔等莫要插手了。”
蔡瑁听到这,也没什么能够再说的了。
随后,刘表就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蔡瑁走后不久,蒯越匆忙赶来,面见刘表。
“使君,益州的甘宁,已经抵达了南郡,特命人前来拜见使君,想要归降。”
刘表面不改色,道:“哦?这就来了?”
前一段时间,益州牧刘焉病故,他的儿子刘璋继承了刘焉的基业。
四年前,刘表就曾向朝廷举报过刘焉造作乘舆车服千余,似图谋不轨。
到了两年前,朝廷则拜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礼仪如同三公。
一方面是安抚,一方面也是希望他牵制刘焉。
如此之后,刘表对益州就一直颇多关注。
今年,刘焉病死,刘表暗中使刘阖策反蜀郡的郡丞甘宁,以及沈弥,娄发等人,让他们相继反叛刘璋在蜀中起事,不过又很快被击败。
甘宁在蜀中战败,无法继续立足,只能率领八百名亲信前来荆州投奔刘表。
如今其众已至南郡,蒯越特来向刘表禀报。
刘表听闻甘宁到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也知甘宁昔日在蜀中轻侠杀人,威风炫赫,彰显富贵的行径。
刘表是天下名士,最厌恶的就是甘宁这种人。
但毕竟是他派人策反了甘宁,此时甘宁来投,刘表多少还是要给点态度的。
“使其暂任别部司马,予以钱粮养兵,老夫手头有点要紧事,回头处理完了,再议计不迟。”
“喏。”
……
……
此时的甘宁屯兵于荆山脚下,本以为刘表会热情的邀请他去襄阳,亲自接见,可哪曾想,刘表根本就不重视自己,虽然派人送来了些许粮秣供他养兵,却根本没有见他。
甚至连什么时候召见都没说。
若换成别人,多少还能去揣摩一下刘表的意图,可甘宁生性雄烈,直来直去,就是在益州的时候,也是说反了刘璋就反了刘璋,哪管那许多?
甘宁还没见到刘表的人,心中就对他的印象打了折扣。
“刘景升自持身份,使我等空坐于外而不接见?某家在益州时听他唆使,直接反了刘季玉,如今兵败来投,他却这般清高,视某如无物也?!”
手下的人道:“家公,刘景升乃山阳名士,自视清高,极重风雅,不重军略,咱们兄弟都是在蜀郡谋反逃到荆州的,他既自持清流,不待见咱们,咱们又何必非要在此侍奉他?”
另有人道:“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咱们兄弟的容身之处吗?为何非要依附于他刘表?”
“不错,当初策反我们的人是他,如今我等兵败来投,他却不予重视,是何道理?”
“甘公,咱们走吧,到哪里还寻不得一个好的安身之地!”
甘宁眯着眼睛,未着急说话。
少时,方听他开口:“某观刘景升与我们也不是同路人,此人偏重教化,却不习军事,终将无成,只是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不如暂忍,待日后觅得良主,另行投奔便是了。”
手下人道:“甘公,良主不是没有,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带甲数万,可往投之!”
甘宁没接茬,显然是在犹豫。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而入。
“甘公,外面有一名使者来见您,自称朝廷镇东将军之使者。”
甘宁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朝廷的使者?”
“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