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蘅和燕嘉允与长公主一同用过早膳便下了山。
离开之前,明荣长公主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的镯子给了乔蘅。
等离开了广济寺,乔蘅在马车里拿出来给燕嘉允看了一下,他诧异道:“这是祖母给你的玉镯?”
乔蘅不知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嗯了一声:“怎么了?”
燕嘉允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她最是严厉难以相处,没想到会认可你。”
乔蘅这才知晓这枚玉镯是祖上传下来的,颇有些渊源,一时感觉有些烫手。若不是燕嘉允变得与最初完全不一样,她还想着与他和离呢,这镯子属实贵重。
她没敢戴在腕间,仔细地收进了木匣里。
回到燕府,之后的这段日子,乔蘅就一心扑在了第三间铺面上。
现在“江南牌”的名号极响,但也有诸多冒牌货纷纷出现,不过燕京的贵妇们都是有一颗追求高贵的心,以买仿制品为耻,因此“江南牌”作为正牌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首饰铺子比布匹铺和成衣铺的花样难画多了,不单单是几张草纸就能画出来的,需得精细到每颗珍珠、宝石、簪花的位置,还要找到匠人事先沟通,不是一件易事。
钱富贵一直在帮忙跑布匹进货,乔蘅觉得做这种事对他来讲有些吃亏,于是把寻找打造首饰匠人的光荣活计交给了他。
但设计首饰的花样要乔蘅亲自来,没有月余的功夫根本打磨不出,为了保证首饰的新颖和质量,她必须慢慢来。
这样一来,乔蘅待在垂英阁的时间愈发多了。
期间乔荀写了一封信回来,告知乔蘅他已在云麋书院安置妥当,拜访了山长,还认识了几位没有归乡的同窗。大家一同温书、看历年来的科举榜首文章,倒也过得充实。若有机会,他可以趁着小假回燕京看看她,让乔蘅不要担忧,并言她要多
多保重。
乔蘅看得心里熨帖,絮絮叨叨给他回了很长一封信。
两个月后,乔蘅第一批首饰终于完成,匠人将打造出来的第一批首饰给她掌眼。
乔蘅拿着梨花珍珠簪,在阳光之下照了一下,金簪璀璨发光,珍珠圆润透白,极是好看,她满意地点了头,又稍作了下修改。正好掌柜他们的学徒已经学了有一阵子,此次正好那一人去首饰铺。
想了想,乔蘅又唤来李嬷嬷、白苏等人,道:“首饰铺开业在即,你们都过去看着点。价格定高一些,这件铺子要赚顶层贵妇人们的钱。”
李嬷嬷和白苏应是。
乔蘅又转眸对榴月道:“你还是在另外两间铺面待着,凡有闹事者,多劳烦你看着。”
榴月应下来,乔蘅又道:“谢小姐可安置好了?”
榴月点头:“在年后就被谢家老爷子接走了。他想要谢你,我说您去谢我家少爷就行,不必见我家姑娘。
乔蘅赞同地颔首:“此事功劳归小荀,谢老爷见我恐怕是想借着我的面见见燕指挥使,你做的很好。”
都安排下去后,首饰铺子就可以试营业了。
乔蘅问众人对于第一天营业有什么建议,榴月想起了什么,朗声笑道:“姑娘,婢子听闻过几日就是燕京的花朝节,届时家家户户都会祭花神,闺中女人都会出门,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祈福,定然人群熙攘。咱们不妨在花朝节当日开业,肯定很
热闹!*
花朝节,又称作女儿节,姑娘们都会出门。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乔蘅不禁点了点头:“那就花朝节当日营业,你们给客人说,多买多有惠利,给咱们的名声扬出去。”
三人齐声:“姑娘放心便是。”
既然花朝节要出门,那肯定得跟燕嘉允说一声。
乔蘅等燕嘉允下值,特意去主院用了晚膳,燕嘉允正在多宝架旁边擦绣春刀,见她来了颇为诧异,眉梢一挑,道:“你今日怎么有空?”
因着最近忙着开业,乔蘅连晚膳都是让下人端去垂英阁用的,跟燕嘉允不说两个月,也得一个多月没有见着了。
被燕嘉允一问,她莫名有种心虚之感,坐下来喝了口茶以作掩饰:
“妾身今日得闲,想与世子一同用膳。”
燕嘉允的表情好了不少,刚要说话,乔蘅就直入正题:
“世子,妾身有事要跟你说。”
燕嘉允舒展到一半的眉头在脸上定住,下一秒表情又变臭了,怪不得今日找他用膳呢,原来是有事。
他没什么语气地道:“说吧,什么事?”
乔蘅没察觉他的心情变化,雀跃地道:“妾身在花朝节那日要出门一趟,今日特来告知你一声。”
燕嘉允的眉头微微皱起:“花朝节?这不是只有未出阁的姑娘才会互相邀约出门吗?已经出嫁的女子都是跟夫婿或者家里人一起出去。你自己一个人要出门做甚?”
乔蘅不想告诉他,认真地道:“世子,这是妾身的私事。”
燕嘉允定定地打量着她,她双眸灿然,神情轻快,似乎还有些期待,这模样,怎么越看越像......他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绷着嗓子道:
“乔蘅,你该不会是遇到外男了,所以瞒着我了吧?我们当初约法三章,你不能背叛我。
乔蘅诧异地看向他:“世子,你在胡说什么?身要去最近名气很大的江南牌铺面买些衣裳和布匹,你都想了些什么?”
反正新铺子营业,她肯定也要去其他两个铺面转一转,这样说也不算骗人。
燕嘉允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想岔了,轻咳了一下,移开视线道:“我方才是开玩笑的。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同去吧。自你嫁进来之后,我还没陪你买过新衣裳,是我失职。”
“......”乔蘅张了张口,一时没憋出一句话来。燕嘉允这是哪根筋搭错?一时兴起要陪她买衣裳?可是,她就算花朝节独自出门偶遇了外男也做了什么呀,他怎么这般不放心………………
想了好一会,乔蘅捡了一个最难以拒绝的理由,道:“世子,妾身不喜夫君陪同买衣裳。
燕嘉允沉默地与她对峙好一会,勉强让了一步道:“那就让空镜跟你去。”
乔蘅有些为难,他为何非要派个人跟着她?这般不信任她吗?思及此,乔蘅也有些不高兴起来,道:“既然世子非要这般做,那妾身还有什么能拒绝的呢。”
燕嘉允抿了下唇。祖母那日的话犹在耳边,皇上盯上了乔蘅,万一在他不察时出手试探,后果不堪设想。可贸贸然告诉她真相,她没遭遇过这种事,只怕会惊胆受怕,整日提心吊胆地堤防。
他看向乔蘅,眼神冷然地坚持道:“不愿意带空镜,那就我陪你去。就这么说定了。”
乔蘅知晓无法再拒绝,心情变得不太好,忍不住轻叹口气。
燕嘉允望向她带着轻愁低冷的面容,心肠一软,放缓了语气道:“你就当是我想同你一起幽会,所以才想跟你一起过花朝节,一起踏青、逛庙会,还想放花灯,成吗?”
听到他服软的语气,乔蘅纵然生气也不伸手打笑脸人,无可奈何道:“知道了,世子,我到时候会喊上你的。”
燕嘉允这才点了头。
花朝节通常在农历二月十二日为百花庆生,燕府也随了大流,早早剪好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往冒出新芽儿的花树上一挂,就当是赏红了。*
乔蘅想去首饰铺转一圈,看看新开业收成如何,早早起了床。为了应景,特意换了一身粉色的对襟石榴花衫裙,还吃了厨房送来的花朝节花糕。
燕嘉允不喜这些甜食,统统都给她了。但乔蘅已经饱了,默默把他给的全都剩下了。
心里嘀咕,燕嘉允莫不是把她当猪养了?
两人上了马车,燕嘉允问乔蘅道:“你不是买衣裳吗?打算去哪?”
乔蘅想去自家铺子转转,但燕嘉允跟着便不能明说。真要是奔着买衣裳,没个一两时辰根本逛不完,今日的时间就白瞎了。思来想去,她憋出一句:
“妾身想与世子幽会,不行吗?”
燕嘉允眉梢一挑,要笑不笑地道:“乔蘅,你想糊弄我也找个走心点的理由。之前还说买衣裳,现在又说要幽会,你不妨直说你本来的目标吧?”
“…………”乔蘅怎么肯承认自己私下开了几间风靡燕京的铺面,那不就暴露她有钱的事实了吗,她抿唇,放软嗓音说道,“世子难得一同出门,妾身原先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今日燕京如此热闹,我们不妨一起过个花朝节,可好?”
燕嘉允听着恍惚了一瞬,一念之间觉得乔蘅就是不想让他知晓她本来的目标,下一念又觉得乔蘅是把他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把自己的事情往后搁置,选择出门与他一起度过。
两个念头只交战了几秒,第二个念头占据了脑海??乔蘅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幽会吗?他平日公事繁忙,经常用膳到一半就出府巡查,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经常见不着面,今日确实是一个共度良宵的好时机……………
燕嘉允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既然你这般想了,那我们不妨去花神庙逛逛,那里有一年一次的祭花神,晚上还有热闹的花灯庙会。且离南岸不远,也有诸多卖衣裳的铺面,我们两厢兼顾,也算不错。”
他自认考虑得十分周到,幽会和买衣裳都顾及到了。
乔蘅无声松口气,虽不知他什么意思,但看样子没再追究她原先的目标,既然如此,她顺着他的想法来也无妨。
她唇边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意,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