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崔氏粮仓的围墙上,漆黑一片,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一袭儒衫,腰佩长剑的赵文和,正负手而立,双眸死死地盯着围墙外,漆黑如墨的夜景。 在其两侧的墙垛后面,有上百名身着皮甲,或手持长弓,或手握长刀的崔家私兵。 此时,他们正弯着腰,严阵以待,似乎在等待着今晚的猎物。 这时,一名衣着华贵,略显发福的中年人,在几名扈从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头。 此人便是吏部左侍郎崔秀,一奶同胞的兄弟,崔元德。 他面容沉稳,眼神中透露出精明与威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崔元德登上围墙后,先是环视四周,随后快步走到了赵文和身侧,皱眉道: “文和兄,卢家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卢家的粮仓,今晚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 “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动静,该不会咱们收到的是假消息吧?” 张文和闻言不为所动,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城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微风吹动他的衣摆,却丝毫未见其身形晃动,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岳,静静地守护着身后的粮仓。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消息是天机楼楼主亲口所言,定不会有假。” “况且,如今长孙家嫡子遇刺的消息,随着早朝结束,已经传遍了勋贵圈子。” “虽然长孙浚保下了一条命,但长孙无忌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可谓是颜面尽失。” “以他觊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他又怎会不展开报复,以此来找回颜面呢。” 赵文和说到这里,捋了捋鄂下短须,冷笑道: “只不过,他也许是忙中出错,走漏了消息,这才让咱们有了进一步重创长孙家的机会。” 崔元德闻言,微笑颔首。 “文和兄,你我皆知,长孙无忌此人城府极深,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今晚若真的有所行动,必定计划周详,我们虽然有所防备,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赵文和微微颔首,语气平添了几分坚定。 “元德兄言之有理,我已安排好了后手,在粮仓东、西两侧提前埋伏好了上百轻骑,一旦双方陷入焦灼,他们便可迅速响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崔元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赵文和双眼微微一眯,眸中杀意尽显,喃喃道: “来了。” 崔元德心头一紧,连忙转头往围墙下望去,却见,数十道道黑影从远处的树林窜出,借着夜色,快速地朝着墙下逼近。 崔元德瞳孔微缩,刚要张嘴呼喊,耳畔却突然传来赵文和不紧不慢的声音。 “元德兄,敌人数量尚且不明,此处有我在即可,你不妨去别处巡视一番。” 赵文和瞥了一眼,墙下的黑影,面容和煦道。 崔元德闻言立马明白了赵文和话里的意思,于是,他双眼一亮,赞许道: “文和兄所言有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为兄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不等赵文和回话,立即转身朝身侧的扈从们,挥了挥手,急切道: “咱们走。” 言罢,崔元德不敢耽误,立马便带着一众扈从消失在了墙头。 赵文和目送崔元德等人离去,眸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身侧的两名私兵,吩咐道: “按计划行事,我只有一条要求: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发声示警。” “喏...” 数十丈开外的树林里。 月光稀薄,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银白的光斑。 林间阴影处,赵勾率领的骑卒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树林边缘。 赵勾的眼神越发凌厉,目光凝视着围墙中央,那一道道不断向上攀爬的身影。 随着那些身影距离登顶越来越近,赵勾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加强烈了。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准备动手。” 赵勾低沉的声音响起,简短有力。 骑卒们迅速分散,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准备火油与引火之物。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息,一场悄无声息的夜袭即将上演。 而在粮仓这边,长孙府的十余名死士,在崔府的私兵刻意纵容下,借着夜色的掩护,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墙头。 他们之前通过观察,早已发现这墙头之上,仅有寥寥几名护卫。 他们相信以他们的身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几个小喽啰,悄无声息地杀掉,故而,当他们跃上城头的那一刻,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 下意识地便朝着那几名护卫扑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躲在墙垛下方,蓄势待发的敌人。 正当长孙府的一众死士信心满满,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之际,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突然笼罩了整个墙头。 赵文和身形未动,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