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是在气自己。 淋暴雨的前车之鉴不是没有过，可她居然还是没有养成听天气预报的习惯。 也是，以前有手机，天气时时掌握。 现在整天都在外面跑，等她回家消停下来，天气预报早播完了。 人家气象台还能专门等着她？ 郭翠萍的确是累坏了，但付出得到认可，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只可惜，最下面的一层还是被泡了，周乔你点点数，我估计至少得有个十来件。” 泡湿的服装被周乔边点边挑，总共二十一件，好在都是亚麻裤子和中山装，不值多少钱。 “别那么想，嫂子，要不是你及时冲进来，损失的又何止是这些？再说这也不算是损失，虽然没法卖了，但回头咱们洗干净，拿给大家伙分一分，正好换季穿！” 郭翠萍高兴坏了，“真的？你文哥也有吗？” “有，随你们挑。”周乔还提醒富贵，“你记得来挑几件好的，送给海勇和海涛他们兄弟俩，一定要说大家都有。” “行！我替他俩谢谢嫂子，把我的也一起给他们！”说完，富贵下地开始往外清水。 雨渐渐小了，水清到一半时，被浇得里外全透的梦萍，也终于回来了。 得知服装无大妨，她也松了口气。 周乔找出干净衣服和澡票，带着大家集体奔赴大众浴室，洗了一个相当舒服的热水澡。 回来的时候，大家刚一拐进胡同，眼尖的富贵一眼就看见车旁站着一个人。 “二姐！出啥事了？你咋找这来了？” “哎呀我的活祖宗啊，你这是跑哪疯去了？要不是任绮萱说你有可能在这，我都满城贴寻人启事了！” “你少训我几句吧，快点儿说咋了！” “出车祸了！就是早上发往白春那辆，听说是翻车了，司机人事不醒，白春治安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咋弄的，就把电话打到我们所里了，人家让你快去呢！”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七八米长的大加挂货车翻了，人还能活了么？ 富贵顿时一个激灵，“佟椿梅！”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乔也是刚刚想起，说实话，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是懵的。 郭翠萍不认识佟椿梅，相对来讲比较冷静。 她连忙招呼起来，“大家别愣着了，都来搭把手卸货，好叫他们快走！” 有了这一嗓子，算是把周乔游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第一个跳上后斗开始往下扔，尹二姐接住递给梦萍，梦萍往里跑几步再递给郭翠萍，郭翠萍再送到厢房门口交给富贵。 众人接力，十分钟不到就全部卸完。 汽车刚一打着火，尹二姐连忙摆手叫他停下，“小乔，富贵慌神儿了，你陪他跑一趟！” 她话音还未落地，周乔已经跳上副驾，“有我盯着她，二姐放心回吧！” 说罢，她又转过头问富贵，“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车辆保险相关证明都带了吗？还有钱，越多越好！” 有她帮着理顺，富贵确实比刚才冷静了一点。 他踩住刹车，探出头来。 “二姐，帮我通知老白家属，让他们别慌，在家等消息就行，医药费不用他们管！另外，让咱爸往铁路局打电话，想办法联系我兵哥，让他下午退乘就留在白春，去铁路招待所等我！” 说完，他立刻缩回脑袋，猛轰一脚油门，直奔白春方向而去。 “老白是喝酒了吗？” “九点的时候，他刚刚在海城帮我们搬完货，你忘了？就算他是个酒蒙子，也不至于从海城出发以后，边开边喝吧？富贵你必须冷静下来，不然到了白天处理事情也会忙中出错的！” 经过周乔的敲打，他的心又略微地沉下来一些。 “依我看，你现在只管安心开车，再急也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 而且，我觉得也未必就是咱们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老白为了躲车，躲行人，甚至躲个小动物，舵打得急，造成了侧翻。除此之外，还有爆胎……” “嫂子你会开车？”富贵仅用一秒，侧头看了她一眼，就又继续目视前方。 这都啥时候了，他还有闲心关注这个。 周乔敷衍说不会，都是以前在棉纺厂念报纸的时候，有看到过类似情况。 说到车祸，让人第一个想起的，肯定是马路上的摄像头。 国家开始在道路上安装电子眼，的确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就有的事。 不过，那是在京城，且数量少得可怜。 要说到广泛普及到四五线小城市，那至少也是以后的事了。 幸而如此，否则以富贵今天的车速，一路上扣的分加起来，都够一本分数线了。 终于顺利到达了白春城郊，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五点半。 外面还在持续地下着毛毛细雨。 他们正琢磨第一步该先去哪里时，一辆侧翻在路边的大货车忽然闯进了他们的视野。 “就是这儿！”富贵很激动，打了下转向，立刻靠边停车。 车祸现场已被警戒线封锁，路旁一排很粗的大树，都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再看大货车，侧倒在地，淋着绵绵细雨，很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在嘤抽泣。 说实话，眼前的情况，远比周乔想象中的要好。 以她一个六年驾龄经验的女司机来看，老白当时的车速应该不快，而且还是正常行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忽然向左猛打方向盘。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雨天路滑，对面来车也没能及时刹住，虽然避过了大货车的车头，却直接怼上了后面的加挂，造成了侧翻。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浅见，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还要等人家治安大队进行专业的鉴定。 看到心爱的大货车如此惨状，富贵眉头紧锁，色如死灰。 “富贵，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场肯定已经处理过了，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去治安大队吧，搞清楚情况以后，还得去医院看看人呢。车重要，人更重要。” 富贵没吭声，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搂了一把被淋湿的头发，转身回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