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设手中的介绍信,其实就是证明他被林业大学授权来什么单位洽谈什么业务的证明材料。
证明周建设所言非虚,不是骗子。
周博文的脸上,挂着场面式的虚假笑容,他压根没伸手去接周建设递来的材料,张着嘴巴说了几句完全当不得真的话。
“建设,你我都姓周,五百年前没准还是一家人,你周建设在纺织厂,可谓声名赫赫,提起你周建设,大大小小的人都竖大拇指,说周建设如何,说周建设怎么,我相信你,介绍信,不看了,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周建设吗?周建设三个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状。
周建设也就不好再坚持。
笑着把介绍信收了回来,装在了右侧上衣口袋内。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自己这一趟纺织厂之行,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过分的热情,就是虚假,周博文却偏偏热情的有点让人怀疑。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宁愿被拒绝了,也不能被误了。
“周书记,您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今年我读大四,有一门实践课,木耳的种植,想在咱纺织厂搞个小小的实验场地,您看如何?”
“喝水。”
“咕噜。”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的周建设,继续说道:“一旦实验成功,我们就可以大规模的种植,在全国推广,作为实验项目的物资投入方,纺织厂也会收取丰硕的成果,您履历上也会增加光辉的一笔,这个项目,我们小组准备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理论方面已经完成,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理论转变为实践,我们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功名利禄。
一一摆在了周博文的面前。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周博文在听了周建设的讲述后,将后背懒散的靠在了椅子上背上,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
周建设尽可能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担心打扰到周博文的思考。
过了一分多钟。
周博文懒散的身体,突然变得绷直了,盯着天花板的视线,也转移到了周建设的身上。
“建设,你大学毕业准备去哪工作?你可是从咱纺织厂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服从组织安排。”周建设将水杯里面的茶水,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到肚子内,空了的茶杯被他放在原处,起身告辞,“周书记,冒昧前来,打扰了您,不耽误您的工作了,我先走了。”
“不再坐会儿了?”
“您忙。”周建设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突然扭过身,朝着将屁股离开凳子的周博文,说了一声再见,“您留步。”
“有空常来。”
周建设没回应周博文的客套。
身体迈出周博文办公室的瞬间,微微摇了摇头,嘴内落寞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呀,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周博文如果支持周建设在纺织厂搞木耳种植实验,也就不会将话题无缘无故的扯到周建设毕业后的分配一事上。
周建设没像三年前那样,去三食堂跟前工友们打招呼,直接推着自行车,出了纺织厂的大门。
右腿跨过大梁,屁股刚刚坐上车座,脚蹬子还没有使劲。
一声带着强烈惊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周师傅?”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建设把头扭了过去,视线落在了说话人的身上。
相貌映入周建设眼帘的一瞬间,周建设的瞳孔无限度的放大了很多,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惊愕。
时间也就十几秒钟,周建设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您是?”
故作不认识对方。
事实上,认识。
李怀德,上一辈子那个被他打了最终没跟他计较的李副厂长。
周建设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纺织厂门口见到李怀德这个上一辈子的旧人。
李怀德不是周建设肚子里面的蛔虫,自然不知道周建设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内,心中泛起过无数的想法,他推着自行车,调转方向,快步来到周建设跟前。
见对方有事的样子,周建设帮将他跨过自行车横大梁的腿收了回来。
“我李怀德,现在负责轧钢厂的后勤工作,五年前,我跟着我们厂当时的厂长来纺织厂参观学习,吃过周师傅做的招待餐,当时我们厂长还想着要把你挖到轧钢厂当主勺,被你们纺织厂的领导给拒绝了。”
李怀德打量着周建设。
心中暗暗震惊。
他没说实话,见周建设可不是一两次,前前后后差不多见了周建设十多次,发现周建设身上的书卷气息越来越浓,面对周建设,有种仰视的感觉。
“李厂长。”
周建设喊了一个厂长的称谓。
反正周围就他们两人,喊什么,也不会被外人听到,上一辈子,一口一个李副厂长的喊着李怀德,副字还被加重了语气。
“我不是厂长,就是一个后勤的主任。”
此时的李怀德,还没有发迹。任谁也不会想到七八年后,他成了万人大厂轧钢厂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就周建设知道。
“李主任,您这是?”
“厂里过段时间,新入厂几百个职工,还有其他职工的劳保用品,我来纺织厂跟他们谈谈。”解释了来意的李怀德,反问周建设,“周师傅,您到纺织厂?”
李怀德可不敢小看周建设,这么些年,就周建设一个通过扫盲班最终考上大学的人。
冲这点,周建设的前途就不可限量。
“今年大四,我们有实践课,课题是人工种植木耳,本来想跟纺织厂的周书记谈谈这方面的合作,因为一些原因,谈的不是太顺利,准备回学校去。”
李怀德脸上露着几分惊喜,他负责后勤,。
有些事情上,就是比周博文看的更长远一点。
“周师傅,您等我一会儿,也别等了,明天上午九点,您到我们轧钢厂来找我,您跟我谈谈,我负责轧钢厂后勤,一万人的吃喝拉撒,您说的这件事,真成了,省我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