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艘巨船停泊码头,船身挂着旗帜,旁人稍打听,便知是奇货可居的商船,而周围小船遍布。 日上桅杆,甲板青墨负手而立。 “跟友人告别需要这么久,莫非出问题了?” 另一边,沈裕拎着油纸包,到湖畔寻找曲澶,可惜遍寻不得。最后,旁边一位撑船的瞧他半晌,忽然开口:“您找小澶吧,她今个没来。” “没来?” “是啊,奇怪得很,平时生病都在。” 船家嘀咕着,却见那公子把油纸包递给他:“您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哪里,哪里使得。” 他喉结滚动一下,眼睛盯着油纸包不放,“南街,南街第三条巷子拐进去,往左......里面地形复杂,要不我给您带路?” 一句话拿东西,总不安心。 醉客居的烤鸭,他撑几天船也赚不到一只。天知道,他们平时多羡慕曲澶,有熟客,每月都能沾点荤腥,不曾想今日遭羡慕的轮到他了。 迎着一众羡慕目光,他挺挺胸膛。 “有劳。” “不麻烦,我闲着也是闲着。” 接过油纸包,船家往船里一送,沈裕才留意船舱里坐着一位包头巾的妇女。 瞧见他,对方抿唇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公子,那我们走吧。” “嗯。” 路上,船家小心寒暄,等到南街沈裕注意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氛围,心里产生一种不妙预感。 果然,刚进巷子,他就嗅到一阵淡淡血腥味,似乎由泥土传出。 “昨日那声音,真惨。” “嘘,青帮那伙人同气连枝,惹一个等于得罪一帮。报官有用吗,捉一个,等风头一过放出来,你看看倒霉的是谁。上次何家二小子看不惯出头,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对,小声点。” 挎着菜篮的妇人小声议论,瞅见陌生人立刻闭嘴。 青帮? 沈裕蹙眉,下一刻耳畔响起船家的声音,对方指着斜前方一间破旧的黄土屋道:“公子,那就是小澶家。” “谢谢。” 船家离开,他敲敲门。 力道不重,那门却直接敞开,屋里一片狼藉。 进门,泥土地面坑坑洼洼,柜子空荡荡,缸里仅剩几粒陈粮跟米糠.....场面像是刚被盗贼洗劫一空。 最后,他脚步一顿,望着桌面两个破瓦碗…… “昨日谁来了?” 思忖间,青年离开屋子,往回走的路上,一群地痞忽然挡住路。为首者满脸麻子,轻佻问:“喂,是小娘们吗?摘下帽子瞧瞧长啥样。” “......青帮?” “咦,认识我们兄弟,哈哈哈。”他们一帮人互相笑着,洋洋得意开口:“别磨磨唧唧的,爷爷的棍子可不长眼。” “老大,声音是男的。” “男的?晦气!”刘麻子骂骂咧咧吐一口唾沫,又舞着棍子道:“打劫,没钱不准走!” 沈裕看着他们,幕篱下面色微冷。 “曲澶,知道在哪儿吗?” “曲澶?丑娘子是吧,昨夜她坏爷好事,兄弟们打一顿就不见了,鬼知道在哪儿,是死还是活,你难道要为她出头?” 刘麻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捂肚哈哈大笑。 下一瞬,一柄木剑指着他。 他不屑嗤笑:“奇了怪哉!这年头不仅有为丑女出头的,还有拿木剑逞英雄的,兄弟们,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巷里,惨叫呱呱一片,周围房屋再度紧闭。 半晌,唯一站着的地痞带他寻找,很快,两人来到一条暗巷。 盯着空荡荡的地面,剑尖又抵上喉咙,他赶紧磕头求饶:“爷,您饶了小的吧。我刚加入青帮两天,当时瞧她快没气了,怕闹出人命,就悄悄拖到这里躲着......” “人为什么不见,我也不清楚。” 沈裕瞧着血迹,明白他没撒谎。而且——地面有拖拽痕迹。 “往里面走。” “好好。” 地痞忙不迭答应,扶着腿慢慢走。 暗巷里堆着干枯稻草跟破箩筐,尘埃遍地。他伤了腿,一个不稳往前摔,正好撞到箩筐堆。 咕噜咕噜,灰尘披头盖脸而下。 “呸呸!” 地痞不停吐着尘,沈裕看着箩筐底露出的一片衣角...... 冰眸凝霜。 舱房里,柳娟攥紧石牌,掌心浸满汗,眼睛惶恐四处飘,精神恍惚。 瞧她神经质的模样,周围人离远远的。 离家突然,她一点东西都没带,无奈下到曲澶家顺点铜钱米粮。盛京船票贵,她磨半天才用一半身家买到船票。 等待片刻,景色依旧。 柳娟注意到,心里不安问:“大娘,你知道船为什么还没走?” “瞧见中间那艘大船吗?我们的船跟它一起走的。” “哦!” 原来是这样。 午时,柳娟情绪稍缓,从包袱里抽出干粮啃。视线里巨船杨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启程了!” 能逃离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