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响起一道低唤,轻轻的,洞口抱着剑守夜的人瞬间睁眼。 鸦羽长睫映着一层淡淡的清辉,瞳眸深邃,宛如一池黑黝黝的潭,跟黑金面具一映衬,越发显得冷冽。 陶罐里,药温着。 十一想想,添几根柴火,等周围亮堂些。他掏出崭新,表面凹凸不平的木碗装药,走到里面蹲下。 男子一头青丝逶迤铺地,肌肤苍白,唇瓣却是不正常的嫣红。 又发烧? 十一不解,平时碰见的成年男子,哪有弱成这样的? 他将药碗置于一边,扶着曲钰,让他慢慢依偎着胸膛。尚处于昏迷里,沈裕浑身难受,像被架在烧烤架上煎熬,忽然接触到一点凉意,忙不迭想要更多。 他深呼吸,一手紧紧禁锢着面前人的腰,不让乱动。 “曲钰,喝药。” 脱口而出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碗沿刚碰到唇瓣,抿一小口,曲钰顿时不乐意地推开,动作大的药快洒了。 “苦,不要。” “......” 十一平生第一次碰见如此无理取闹的人。虽然昏迷着,但生病喝药最基本的事,难道要等死?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 “良药苦口。” 当然,病人一般不听劝。 沈裕烧得昏昏沉沉,而刚才一口实在太苦涩,身侧感觉又熟悉,于是消极抵抗,哼哼扯着衣服蹭人,声音软的心颤。 “......不喝。” “不喝,好不好?” 心跳蓦地溜掉一拍,十一回神时,药碗倾斜,难得省下的汤药差点洒了。 片刻,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低语。 “你死了,不要怪我。” “嗯嗯。” 昏迷中的人不知听懂没有,哼着点头,下一秒唇瓣被手指掰开灌药。哪知才灌一点,他呛着咳嗽,药液从唇角流出,生生浪费掉。 “烧成傻子没人管你。” 十一自顾自道,偏偏擦着脸颊的手指轻柔。指腹下皮肤温软,宛如化开的雪,跟平日风吹日晒的糙汉完全不一样。 凤眸迷离片刻,瞬间清醒。 脑海蓦地浮现话本里的情节。 摘星阁的杀手有专门居住的山谷,因习惯跟年龄不同,爱好不同,但不出任务时经常能见到。第一目前跟爱人隐居,第三喜欢搜集医书,而十四最喜欢看热闹,看话本,甚至当众读话本,其中...... 沉吟片刻,十一摘下面具。 面具下,五官介于青涩与成熟间,而眉眼间的冷戾疏离生生压下那一分年少意气。此时,他垂着睫毛,瞳眸里静静载着面前人,似乎观察着什么。 冷峻侧颜蒙着暖光,温柔难言。 下一瞬,仰头灌一口药,趁着苦涩尚未入喉咙。 低头。 “咔嚓。” 木柴燃烧,洞里明暗相交,静影沉璧...... 沈裕醒来的时候,耳畔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他扫一圈,周围安静,石堆里木柴燃烧着,陶罐煮汤,旁边靠着一个自制扫帚,地面干干净净。 坐起时,他看见身下黑衣。 “......” 而洞口,面具青年单膝曲着,靠墙阖眼休息。 外面风雨声,里面倒是温暖。沈裕曲着膝盖,双手交叠,下巴自然搁着手背,静静看着,冰眸里带着一丝丝温度。 目光绵长,岁月静寂无声,好似能天长地久。 “咔嚓。” 树叶声细微,十一顿时睁眼,瞳眸闪过一丝警惕,视线循着声音源头看。 目光里,羸弱男子侧身,一双手系着腰带,墨发顺着肩膀滑落,倾泻如瀑。 身段风流。 忽的,他一抬眸,瞥见他时莞尔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妨,我以身相许?” “......” 十一想不通。 第一次见面射箭受伤,调戏,第二次见面是高楼,而如今,曲钰为何一副熟稔的样子,明明是敌人…… 而且被救都不问原因,还叫自己十一? 恰逢雨连天,因为身体弱+下雨,沈裕醒来后就被限制行动范围,暂时不能出洞穴。平时都是十一冒着雨捡柴,狩猎,处理猎物,最终他只负责看火。 当然,闲得无聊,沈裕握着饮冰对墙壁练习剑术。 醒来第三天,雨过天晴,两人心里松一口气。沈裕虽然喜欢俩人独处时光,但任务跟身体问题像是一柄利剑悬于半空,肯定要花时间解决。 “走吧。” 沈裕醒来后,常在洞口看周围景色。而现在第一次出门,心情雀跃,眉梢扬起。深山老林草木茂盛,蛇虫出没,他注意环境走得慢。 没一会儿,前面人毫无征兆停下。 沈裕以为有问题,环顾一圈,刚想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却见他单膝下蹲。 “上来,太慢了。” “嗯,谢谢。” 原来是这个。 沈裕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以他的脚程,只怕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出山谷,十一此举是想着早点离开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