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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年里(1 / 1)

卫湘探知事情另有隐情,一时却想不出隐情是什么,便也无计可施。

次日,几位东宫旧人归家省亲,宫里少了人,似乎该冷清些,但因没了主位宫嫔,小嫔妃们又无形中轻松了不少,气氛便也更加松快。

这样的轻松更利于传言散播,一时关于陈氏的议论就更多了,待得各宫主位初六、初七陆续回宫时,这些话已传得到处都是。抚养公主的恭妃偶然听到这些话,不免生恼,却又不好发怒,只气得摔了茶盏。

卫湘在几日里只管安心伴君,闲时仍是读书,对这些传言,她只命傅成盯着,静观其变。

年初八的天气分外晴朗,楚元煜在临近晌午时命人来瑶池传卫湘前去,卫湘入了紫宸殿,在外殿、内殿却都没见到人。便又去寝殿寻人,绕过门前屏风就见他身着一袭面料柔软的玄色绣金色龙纹的常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不慵懒恣意。

卫湘不禁一笑:“陛下如此惬意,传臣妾来,岂不反扰了清静?”

楚元煜听到她的声音,笑了声,坐起来,朝她招手:“快来。”

卫湘于是加快脚步,行至床边坐下,他向宫人睇了个眼色,不远处的宫人自就去办差了,他笑向她道:“新献进来些好东西,都要赏予后宫,朕便想先让你挑挑看。”

卫湘垂眸,笑吟吟地谢了句恩,心下想:他对她是愈发地记挂了。

所谓帝王偏宠,不也就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的记挂上么?

她往他怀里一靠,语气软下去,故意软得矫揉造作:“快给臣妾看看,都是什么好东西!”

美人娇声讨赏,直听得人骨酥。

楚元煜笑着催宫人们快些,宫人们倒也早有准备,很快便将东西都呈进来。有拿托盘托着的、有盛在箱子里的,还有些因为太大,只得直接放在地上。

这其实都是各地趁过年献进来的东西,以江南富庶之地的居多。

楚元煜下了床,闲庭信步般地陪她踱步细看。

他们相处已有些时日了,有些东西不必卫湘说,他就知道她会喜欢,便直接吩咐宫人送去瑶池苑;还有些他虽不知她会喜欢,但见她眼睛一亮,心里就有了数,同样教人送去。

如此断断续续地挑了十几样东西,楚元煜注意到一方由宫女托着的托盘,托盘上盛有十几枚小瓷盒子。他信手拿起一枚打开看了看,继而又嗅了一嗅,回首招呼卫湘:“小湘,看看这个。”

卫湘本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把玩一柄工艺精湛的铜镜,闻言就将铜镜放回托盘里,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东西,见瓷盒之中色泽嫣红,就问:“是唇脂?“

楚元煜笑道:“是。江南一地自有些好工艺,挑拣数百斤花瓣制这一盒脂。这东西在宫里原也常见,但先帝在时听闻炮制之法如此繁琐,便不让他们多制了,只在过年时献进来一批。”说着将手里那盒交给她,又指指托盘里那些,“因花的种类不

同,颜色、味道也都不尽相同。你先挑几件喜欢的,余下的再分给旁人。”

挑拣几百斤花瓣制一盒脂,卫湘听得咋舌。

她将手里这盒凑到面前闻了闻,却不由皱眉:“这味道香里带着苦,又冷冽,冬日里闻得人凉飕飕的。”

“哈哈哈,这是梅花香。”他将她手里那盒香取走,“你不喜欢?”

卫湘摇头:“不喜欢,闻着孤零零的。”

“孤零零的。”楚元煜重复着这四个字,忍俊不禁地笑了。又看看托盘里余下的那些,取了一盒玫瑰,一盒桃花的递与她,卫湘一闻,果然都很喜欢。再试另外几种,也觉都不如这二者好了。

她笑着抱住他的胳膊:“臣妾便要这两盒。但那盒“照殿红’的色泽温柔,陛下赏了凝姬姐姐可好?”

“照殿红”既是那盒唇脂的名字,也是所用的花名别称,便是山茶。

他的手指敲在她额头上:“许你先挑,你倒还替别人来求,得了便宜卖乖。”

卫湘毫无怯懦,眼波流转,理直气壮:“赏谁不是赏呢?臣妾保管凝姬姐姐用这个好看!”

楚元煜又笑起来,拿起那盒“照殿红”也放进她手里:“得了便宜卖乖不如借花献佛,你只管自己拿去给凝姬好了。

可卫湘抿一抿唇,又说:“如此稀罕之物,臣妾得了三盒,只怕要招人恨呢。”

楚元煜拿她没办法,无奈一笑:“你去送,记档只算是朕赏的。”

卫湘这才满意了,低笑一声,玉臂挂在他颈间,有意板起脸:“陛下也太惯着臣妾了。”

虽板着脸,但媚眼如丝。楚元煜不由沉溺在她的眼中,不自觉地揽住她的腰肢,深吸一口气:“你不喜欢?”

“自然喜欢。”她抬一抬下颌,“得陛下如此相待,便是让臣妾明日丧命,臣妾也无……………”话没说完,她就被迫闭了口,因他的唇吻了下来,既突然又霸道。

她只得望着他眨一眨眼。

楚元煜落下这一时本是别无他意的,只因望着她姣好的容颜一时失神,忍不住想吻便就吻了。吻下去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不禁眉心一跳,待得一吻尽了,他便道:“再敢胡说,还这样堵你的嘴。”

卫湘争辩道:“可臣妾是真心......”话没说完,他又再度吻下来,这回比上次更加霸道,他双臂牢牢箍着她的身姿,怕她跑了似的,唇舌又毫不留情地侵入掠夺,好像被她得了几盒唇脂觉得太亏,便想将她唇上染着的这些吃尽。

再往后,连卫湘自己也说不清当中出了什么事,他们明明只是吻着,莫名其妙就到了床榻上去。原本站了满殿的宫人不知何时也都退了出去,各色贡品自也撤出去了,她的思绪再回笼时,周遭已只剩一室旖旎,而他正兴致勃勃。

她望着他,笑意迷离,边迎合他的兴致边在心里窃笑:她早知他“怜香惜玉”,却也知他并非昏君,在声色犬马之事一贯克制,如今因着她,倒已是第二回不管不顾了。

......听闻白日里如此放纵,若让御史知晓,要被纠阂呢。

可她就要他这样。

她不介意他被纠阂,更不怕自己挨骂,因为这才说明他离不开她。

至于若非要论什么“分寸”,她只要别把朝臣逼到“清君侧”的份上,也就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清君侧”三个字也不是那么容易讲的。只消他在政事上不懈怠,御史只怕也没闲心管他床上这点子事。

是以她只管与他尽兴。他攫取她的唇脂时还不到午时,命宫人端水进来时已是未时二刻。卫湘累得头脑昏沉、四肢更沉,他倒也不必她劳累,伸手探出床帐,从宫人的托盘里抓了两块沾湿的帕子便又回来,一边认真摆弄着她,为她擦去汗珠,

一边在她想挣扎着坐起来时贴在她耳边轻声笑说:“你只管安心睡,朕伺候你。”

这话似有魔力,令卫湘心头一痒,脑海里又翻腾起适才的画面,就在这画面里坠进梦乡里去了。

在那等活色生香的画面里入梦,她这一觉也不免睡得极累。醒来时才稍一动,一股酸痛自腰肢直窜天灵盖,卫湘顿时皱眉,又费了好些力气才睁开眼,恍惚了半晌才想起自己该是在紫宸殿中,继而又看清他仍在身边,面前支了张榻桌,正自读

书。

察觉她的动静,他回头看了眼,见她醒了,就笑起来,俯身揽她入怀,语气温润:“鸿胪寺刚来禀话,说罗刹国的使节下月要来觐见。他们向来喜欢围猎,朕打算下旨春?,小湘同去,如何?”

只带她一个?

卫湘自想知道这一点,但不必此时追问,便只望着他,娇柔道:“臣妾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陛下教臣妾,可好?”

“好!”他不出所料地满口答应,她就喜滋滋地扎进他怀中,闷在怀里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臣妾还没出过宫呢,半点不知外头什么样。”

......这话是假的,纵是永巷里最低贱的宫女也有休假的日子,她早便出过宫,还逛过京里的集,与姜玉露一起。

可真假有什么重要?能引帝王心疼就足够了。

她只闻他连心跳也空了一拍,继而便是叹息,再开口时,语中的怜意几乎要溢出来:“日后出宫,朕多带你出去,我们一起四处看看。”

她抿了下唇,轻声道:“谢陛下。”

自这日起,宫中、朝中便开始筹备使节觐见的事宜,然而才过三四日,鸿胪寺却又上疏,说罗刹国使节二月大抵是不能进京了。

彼时凝姬才行完加封贵的册封礼,新一次“品点小聚”的雅集便多了些来凑趣的嫔妃,办得分外热闹。卫湘因一道五辛盘拨得了“向美人头上”一题的头筹,众人笑着道了一番贺,就坐下来制新一次的糕点。

她们仍如往常那样边聊边做,父亲在鸿胪寺任职的宋才人就提起:“罗刹国的使节怕是来不了了。”

众人都露出好奇,陶采女更直接问道:“不是说下月就到?怎的又来不了了呢?”

宋才人皱着眉,神情间隐有忧色:“使节还在路上,罗刹国起了变故??他们的皇帝驾崩了,储君继了位。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说不好这位新帝还想与大走动不想。”

陶采女天真道:“为什么不呢?再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也碍不着咱们大偃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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