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一眼,声音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气势更甚, “你们就不好奇,同样都是沧州将领,为何有的人被一刀割喉。” “有的却只是受了伤,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吗?” 沈从举刀指着她的方向,满脸愤怒, “你为何这么做?” 赵暮鸢将视线落在柳覃身上, “那得问问刺史大人了。” 柳覃浑身一僵,面色难看, “沈将军,莫要再听叛贼祸心之言。” “陛下圣喻,不惜一切代价,阻挡秦家军。” “速速下令吧。” 沈从虽然感念他的提拔之恩,但是此刻,心里的疑惑在慢慢扩大。 公主说得没错,朝廷没有裁撤沧州军的理由。 而且,最近被暗杀的将领,都是平日里偷奸耍滑,欺压百姓的人。 他的刀尖,逐渐垂向地面。 “刺史大人,请您拿出朝廷降饷的公文。” 柳覃闻言,心虚地大声怒吼,“沈从,你想跟着造反吗?” “别忘了,是本官提拔的你。” “若非本官,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千夫长。” 沈从并未动摇,而是高声重复着, “刺史大人,请拿出朝廷降饷的公文。” 柳覃额头冒着冷汗,惊慌的表情,全数落入沈从眼中。 赵暮鸢见城楼上局势差不多,一语诛心, “沈将军,别问了,他拿不出来的。” “因为朝廷非但没有降饷,反而自七年前起,每年都有增加沧州军的军费。” “为的就是壮大沧州军,防备秦家反叛。” 七年前? 增加过军费? 为何他们从未见过?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沧州军的心头。 他们将目光,纷纷齐齐落向柳覃。 沧州刺史,官职最高的官员。 柳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深知今日在劫难逃。 愤恨地趴在城墙上,朝下面的赵暮鸢怒吼, “公主殿下以为拉下本官,就可以像在攻打祁州那样,兵不血刃吗?” “做梦。” “众将士……” “本官承认,这些年私吞了朝廷发的军饷。” “但这一切,都是本官一个人的私心,朝廷从未苛待过你们。” “如今,叛贼狼子野心,兵临城下。” “意欲穿城而过,北上王都,行悖逆之事。” “作为我姜胤男儿,该当如何?” 义愤填膺、振奋人心的话语,完全不似一个文官之言。 听得城楼上的士兵,眼神坚定了起来。 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赵暮鸢见状,冷笑一声,高声嘲讽。 “你们效忠的朝廷,默许这样的人,做了八年的沧州刺史。” “贪污军饷,以权谋私,残暴无道,将沧州城弄得乌烟瘴气。” “你们都看不到吗?” “那个人,眼瞎心盲,昏聩不明。” “不是错吗?” 沈从迟疑地望向赵暮鸢,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们都知道。 南睿皇帝已经将当年之事,昭告天下。 毋庸置疑。 他们效忠的君王,的确杀妻弑女了。 为人尚且如此不堪。 更何况为君…… 但他们是姜胤的士兵,一生只能为姜胤而战。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刀,直指赵暮鸢,高声下达命令, “众将听令,放下弓箭,随本将军,出城迎敌。” 柳覃大骇,大声呵斥,“沈从,你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城迎敌?” 沈从冷哼一声,“来人,护送柳刺史回府。” 柳覃一边被拽走,一边还大骂:叛徒,逆贼…… 而城外…… 放下弓箭! 出城迎敌! 当赵暮鸢听着这八个字,不禁深深地看了沈从一眼。 对于守城士兵来说,弓箭是最能伤敌的武器。 且此时,固守沧州才是上上策。 他却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岂会不知? 忽地,赵暮鸢似乎有些明白了…… 放下弓箭,是对秦家军的善意。 出城迎敌,既是他们作为姜胤士兵,最后的坚守。 亦是给秦家军铺出的一条路。 不一会儿,沧州城门缓缓打开,护城河上的吊桥慢慢放下。 沈从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沧州军。 待他来到吊桥上时,刀指赵暮鸢, “公主殿下,得罪了。” 赵暮鸢打量着他和他身后,不露丝毫怯意的沧州军,高声下令。 “众将听令,攻城。” “活捉沧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