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自那夜因蔡昆之事争执后,南暝央便一直没有出现。 赵暮鸢也没有过问,他去了哪里。 心道,虽说是盟友,但是,如果他要阻止自己查清当年刺杀之事。 那么这盟约,便提前作废。 想到今日是杨雨菲的出嫁之日,赵暮鸢带着花落回了尚书府。 有些事,她必须去做个了结。 望着盛装打扮的杨雨菲,不得不说,这南承羽对她是上了心的。 杨雨菲见到她来了,立即遣退了下人,新房内只剩她们二人。 她微笑道:“二姐姐,没想到你会来送我出嫁。” 赵暮鸢望着她的笑容,觉得有些刺眼。 雪音姐姐死了,她凭什么可以幸福地嫁给心仪之人? 她直视着杨雨菲,讥讽道:“三妹妹,别装了。马上就是瑞王妃了,还那么辛苦地伪装作甚?” 杨雨菲满眼疑惑地问:“二姐姐,这是何意?妹妹听不懂。” 她困惑而无辜的神情,落在赵暮鸢眼里。 只觉得真是个演技甚佳的女子。 赵暮鸢悠悠道:“终于坐上了瑞王妃之位。” “多年筹谋,一朝如意,心里不乐一下吗?” “不想找个人炫耀一下吗?” 她说完,杨雨菲没有反驳,而是垂着头。 许久之后,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 “二姐姐,你知道吗?你是这个府里,我最最喜欢的人。” “真实,肆意,狂妄,善良……” “所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你都得到了。” 赵暮鸢望着她越来越狠戾的神情,浅笑道:“是吗?我一点都没有发现。” 杨雨菲摇摇头,“二姐姐,惯会诓我。” “怎么?二哥为我做的那些事,你不知道吗?” “他和母亲怎么死的,你也不知道吗?” “还有,你为何会成为暝王妃,你不清楚吗?” “二姐姐聪慧无双,怕是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赵暮鸢没想到,她会一一认下,不解道:“我知道,但是想不通你这么做的原因。” “毕竟,你是备受宠爱的嫡女。” 备受宠爱? 杨雨菲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二姐姐,你知道,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琴棋书画的日子吗?” “你不知道!” “从我记事起,得到的所有关爱,都是我用才艺换来的。” “琴弹得好,祖母会夸赞、奖赏。舞跳得不好,她便会辱骂、甚至不给饭吃。” “母亲逢人就夸我才艺无双,所以,哪怕我病着,都要为了她的面子,在众人面前献艺,像个歌舞妓一般。” “从小,父亲便命我,去接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与他们攀关系。” “还有二哥,你们都觉得他对我特别好。” “但是,如果不是我不断供给他们迷药,我便是那些被他们残害的女子之一。” 她说完,眼中已布满恨意,赵暮鸢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杨千山给自己下毒时,自己也是这般神情。 她没想到,这尚书府,不仅对雪音姐姐狠,对杨雨菲也从未宽容。 她问道:“所以,你才放下尊严,与瑞王婚前苟且,还珠胎暗结吗?” 杨雨菲嫣然一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功亏一篑?” “瑞王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所以,我愿意赌一把。” 她眼中的恋慕,让赵暮鸢心头一怔。 瑞王或许就是,茫茫大海中她唯一能抱着的浮木。 她问道:“你有想过,尚书府的人,或许对你也有一丝真心呢?” 她话音刚落,杨雨菲狂笑出声。 “哈哈……真心?”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枚棋子,你也是。” “所以,我捧杀杨继年,让他的罪行越来越大,就等着尚书府兜不住的那天。” “至于母亲,那日在狱中,她收到父亲舍弃她的消息,呆若木鸡。” “我一边哭诉着没法参加梅妃的宴会,一边给她撒了致幻的药,她经受不住打击,便自尽了。” “她割腕的时候,我根本就没睡着。都能听到,簪子划破肌肤的声音。” 赵暮鸢望着面前疯癫的人,一身红衣,妆容精致,配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宛如一朵在滴血的红牡丹。 许久之后,她冷声道:“那我与你何仇何怨?你要派人毒杀我?” 闻言,杨雨菲止住了笑声,疑惑道:“毒杀?二姐姐何意?” 赵暮鸢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在父亲派去接我的人,到达老宅的前一晚。” “老宅的人都被毒杀了,只剩我和青弦,难道不是三妹妹的手笔吗?” 杨雨菲立即否认,“不是我,我还指望你替我嫁去暝王府,怎么会选那个时候去杀你?” “那你毒杀杨继年的毒药哪里来的?”赵暮鸢问道。 杨雨菲不解地望着她,急忙解释,“二哥不是祖母和父亲派人下的毒吗?他已是必死之人,我为何还要冒险动手?” 不是她吗? 赵暮鸢追问道:“那你事后,为何要去警告蓝儿和千喜?” 杨雨菲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二姐姐才怀疑她。 她解释道:“因为,我怕她们发现瓶子上的毒,不是母亲下的,然后将这件事抖露出去。” 赵暮鸢回想起蓝儿当时的话,杨雨菲确实只是让她们闭嘴。 或许是蓝儿会错了意。 大婚之前,杨雨菲确实需要雪音姐姐替嫁,她没有杀人动机。 她直视着杨雨菲,问道:“你给杨继年的药,还有致幻药,哪里来的?” 杨雨菲如实相告,“睿京城北,有一个西荣商队,专门卖各种迷幻类的药物,我便是找他们买的。” “不信的话,二姐姐尽可去查。” 赵暮鸢没有再问她,而是转身开门离去。 她不全然信任杨雨菲,但她不想滥杀无辜。 杨雨菲见她越走越远,大声唤道:“二姐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