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赛里斯仔细研究,在脑内记录了丹妮莉丝醒后的状态,体温,神情,身形,饭量,饮水......
除了被韦赛里斯突然的关切举动搞得疑神疑鬼,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习惯,在韦赛里斯摸额时表现不自然,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是那个胆怯的小女孩。
那种奇怪恐惧的反抗态度似乎也随着退烧不见了。
似乎没有什么后遗症,也没得到什么好处。
韦赛里斯对此可以说是略有失望,但更多是侥幸。
他曾怀疑丹妮莉丝昨日的异常会引起‘神明’的视线,可昨夜的神秘事件发生,加上今日种种观察,却似乎风险不是很大。
假使丹妮莉丝背后真有神明,那祂似乎默许韦赛里斯的行为,或者祂察觉不到,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但不能保证这世界的神明会像海利亚女神一样,忽视他的行为。
他不敢掉以轻心。
可丹妮莉丝如今显露出的神异又使她格外重要。
丹妮小心翼翼瞥向端坐在她床头的韦赛里斯,试图弄清楚他面无表情的脸后面藏着什么,可自韦赛里斯受雷击后,丹妮就再无法轻易从他脸上窥探到喜怒。
吃完饭,韦赛里斯只让她卧床休息,然后就静坐一旁,似乎根本没有离开她房间的打算。
【他是在担心我吗?】
丹妮不知道。
就像他哥哥莫名奇妙饮了两次她的血,韦赛里斯不做解释,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尽管如今种种行为体现了关切,可丹妮总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的哥哥藏着别的目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真的。
就像昨日她异常的恐惧,她至今不知那股恐惧生自何处,今日又为何恢复如初?
【韦赛里斯或许知道她所疑问的一切答案。】
她这么想,却不敢问。
在丹妮胡思乱想的时候,韦赛里斯打破了房内越陷越深的沉默,他轻声道:“丹妮,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满疑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解答,但不是现在。”
丹妮莉丝的脸上轻易能看出心事,韦赛里斯心中已有计较,保持谜语人,却要让她感觉到态度变化。
丹妮莉丝是他手里现有最重要的牌,说是利用也好,哄骗也罢,反正要把她牢牢绑死在自己的船上。
丹妮对他很重要。
这样的态度要传达给丹妮莉丝,也要传达给伊利里欧。
丹妮现在还是个会任由摆布,严重依赖哥哥韦赛里斯的小女孩,虽然聪明,但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而伊利里欧那边,固然这样做等于主动把弱点暴露给伊利里欧,但作为棋子,认清现状,随机应变才是正理。
当下趁着伊利里欧尚未提出建议,先露出态度,未必不是一种试探。
他们推行计划的态度有多坚决,又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丹妮当然不知道韦赛里斯所思所想,她讶异的瞪大眼睛,对这从未有过的示好感到意外。
她并不愚笨,心思敏感的她立刻察觉到韦赛里斯话里的态度,而后本能的向这种态度发出试探,她嗫嚅着,低声细语说道:“...我不想知道什么,我想回家。”
这样的试探迎来的不再是喝骂与殴打,而是出乎丹妮意料的反馈。
韦赛里斯问:“你说的‘家’,是不是戴瑞爵士在布拉佛斯那栋房子,我记得有个红漆大门,还有柠檬树?”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哀愁。
闻言,丹妮内心激荡,一时间五味杂陈:“你知道?”
“你长在那里,”韦赛里斯说,他比划着,“从那么小一个长到和桌子一样高,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
丹妮大着胆子问:“我们...还有可能回去吗?”
“会的,丹妮...”韦赛里斯轻易接过话,就像随口一答。
丹妮闻言,意识到这是个谎言,心沉了下去。
韦赛里斯继续说:“...但是,丹妮,那里不是‘家’。”
丹妮的神色愈发黯淡下来。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丹妮。”韦赛里斯伸出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头的发丝,“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丹妮一时屏住呼吸,正欲垂泪的眼里绽放光彩。泪还是在她眼中打转,可她的心中满是欣喜。
她胆子又大了些:“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在今天之前,我的妹妹,”韦赛里斯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丹妮的心扑扑直跳,她鼓起勇气昂起头去看韦赛里斯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看见他神情柔和,眼含关切。
“...我...”丹妮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好休息,丹妮,不要胡思乱想。”韦赛里斯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薄被,“你的病才刚有起色,需要多休息。”
“嗯。”丹妮半张脸钻进被窝,愣愣的不知所措。她想告诉哥哥她的身体其实很健康,和平时一样,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韦赛里斯收回心思,心中暗叹:他的下限可以比想象中更低。
他当然十分清楚,原身常常向丹妮灌输古瓦雷利亚人通过近亲通婚保持血统纯正的重要性,以至于丹妮从小一直以为她有一天会嫁给韦赛里斯。
实际上,原身韦赛里斯对丹妮的恶劣暴力也源于此,他自小将妹妹丹妮莉丝视为王后,认定将来会娶她为妻。
而从卖掉母亲蕾拉王后的王冠那一刻起,他意识到他有一天也会卖掉自己的妹妹,于是对妹妹的感情扭曲,化为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韦赛里斯很清楚,他的示好会让丹妮会错意,对他产生的或许是有别于兄妹之情的情感。
但这也会让丹妮更依赖他,信任他的所作所为,方便他的后续行动。
一切等他彻底化龙再说。
最起码,现在的韦赛里斯不会卖掉她,让她受尽磨难还未必有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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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里欧眯起眼睛:“你亲耳听到了?”
阿妮回答:“是的,主人。”
伊利里欧神色一凝:“你亲耳听到他对丹妮莉丝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是的,主人。”
伊利里欧问:“你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认为是假的,主人,”阿妮犹豫了片刻,还是给出了判断,“我知道男人哄骗女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伊利里欧犹疑:“在看到他今天对自己妹妹做了这么多,你仍这么认为,你的依凭是什么?”
不论心迹,单看行为。韦赛里斯白天对丹妮昏迷时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两个小时,每隔一刻钟,就给发烧的丹妮莉丝擦拭一遍身体,进行降温,他分明十分关切着她的情况。
阿妮愁眉:“...呃,直觉,主人。”
“为什么?”伊利里欧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只问,“你认为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尚不知晓。”
伊利里欧闭上眼睛,他没有再问:“阿妮,去找点‘直觉’以外的东西来。”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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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韦赛里斯停下挥击匕首的动作,迈步走向房门。
门外是管家,他掌着灯:“尊贵的客人,主人有请。”
“噢,”韦赛里斯指了指身上的睡衣,“稍等片刻。”
管家颔首,示意他在门外等待。
韦赛里斯关上门,淡定的走向桌边,自顾倒了杯葡萄酒饮尽解渴,才慢悠悠的换上常服,对着镜子正了正衣襟和头发,才得体的走出房门:“带路吧,管家。”
他只做赴约,既不问地点,也不问何事。
管家也只沉默引路,不多时,穿过会客厅,走过庭院的廊道,来到一间装满书橱的房间,这当是伊利里欧的书房。
书房内点满有灯罩的油灯,十分亮堂。
韦赛里斯扫视一眼,很快发现这疏于防火意识的装饰乃是故意,书房里的装潢十分庸俗,橱柜的书籍多有金边,墙上挂画和饰品的宝光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伊利里欧表现的模样,真真是个十足的暴发户。
伊利里欧十分热情,韦赛里斯一到,他就从书桌上起身,胖胖的身体向门边而来:“陛下,请原谅我深夜打扰,这几日实在忙碌,以致到今天才有时间再见您。”
韦赛里斯只寒暄道:“总督大人,事业繁忙是好事,财源广进,蒸蒸日上。”他只说着吉祥话,没打算主动引起话题。
“事情是这样的,”伊利里欧开门见山道,“陛下可记得我几天前谈到的多斯拉克人?”
“当然。”韦赛里斯答,然后就不说话了,只不无期盼的看向伊利里欧。
尽管韦赛里斯态度含糊,可伊利里欧自有打算:“陛下明日可有空,与我一同观瞻多斯拉克兵马?”
韦赛里斯好奇问道:“难不成潘托斯和多斯拉克人打起来了?”
“...自然不是,”伊利里欧扯了扯嘴角,只问道,“陛下不想去?”
【当然不想。】
韦赛里斯回:“当然不是,早就听说多斯拉克骑兵勇武,所向披靡,既然有机会,当然想看看。只是我抛头露面,会否会给总督大人带来不便?”
伊利里欧只当没听出他的抗拒态度,一脸诚恳的看向韦赛里斯:“陛下放心,我已有安排,只是要委屈您装扮作我的侍从。”
韦赛里斯答应下来:“总督大人既然安排妥当,我自无不可。”
“...”伊利里欧不由的顿了下,相较于拒绝,对方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让他措手不及。
让一个“国王”打扮成随从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试探,韦赛里斯居然可以满不在乎。
伊利里欧原本另有话术准备,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那明日就请陛下早起了。”
这几天和这位“乞丐王”接触下来,伊利里欧对瓦里斯的情报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