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苏醒的舰娘！
想起阿芙乐尔说的那则传闻，张容有点小激动。
但他没有立刻命令逸仙朝着前方前进。
而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警戒，围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在海域上转了一圈。
确定不具备威胁，才慢慢接近。
每跨过一段距离，都要停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
张容在这段时间内询问欧根：“教官，你苏醒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欧根回忆了下。
她脸色一红，吞吞吐吐说道：“就是……就是做了个美梦，然后就苏醒了。”
她不好意思说，美梦中，是俾斯麦把她从大海里面抱起来的，那场景……就像是骑士和公主。
“指挥官，是舰娘。”
逸仙的声音。
张容连忙看去。
只见一位黑长头发美少女蜷缩在海上。
眉头紧皱，似乎在做噩梦。
不对啊，这和欧根说的美梦不符合啊。
“教官，一定是美梦吗？”
“或……或许吧。”欧根也不太确定，“很少听说有的舰娘苏醒做的是噩梦。”
美少女眼角流出一行清泪，嘴巴一张一合，身体颤抖。
她两侧的舰装发出钢铁弯曲时候一样的声音，仿佛悲悯。
两侧建筑各有一个大烟囱和一个高大的桅杆。
甲板上层建造并不高大，显得有些杂乱。
“指挥官，能辨析出是什么舰娘吗？”
张容沉默了，他知道少女为什么在做噩梦了。
“海天，海天号巡洋舰。”
一艘清朝的老船。
一位不幸的舰娘。
一生糟糕的命运。
逸仙踟蹰着说道：“海天她……”
“在做噩梦。”张容心情有点低落，“先过去唤醒她。”
逸仙来到海天的身边，蹲下来。
她想抽张纸给海天擦去泪水，伸手后才想起来没带纸巾。
于是她轻柔地用自己的袖子去给海天擦拭。
海天睁开眼睛，看见逸仙，忙不迭向后翻滚，爬起来后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逸仙温婉一笑：“我是逸仙。”
“唉？”海天呆了下，“逸仙？”
“是啊，我们都是东煌的舰娘。”
“嗯。”海天沉默片刻，血脉带来的亲切感让她放下警惕。
“你刚刚在做噩梦？”逸仙关心地询问道，“是什么噩梦？”
海天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好冷，我在梦里面好冷。”
“然后有好多人，有的人把我的舰炮拿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些人，跑到我的身边，抢走我的螺旋桨和箱子。”
海天眼睛红红的。
张容听得难受，看向欧根：“教官，舰娘醒了，能不能让逸仙先带回来。”
“可以，按照规定这是意外事故。”
海面上。
逸仙安抚着海天，等海天情绪稳定之后问她：“海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海天眼神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刚苏醒，她对这个世界是迷茫的。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逸仙就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她们血脉相连，同是东煌的舰娘，天然就互相亲近。
“逸仙姐姐，不要丢弃海天。”海天急切地说道，“海天能战斗，能保护大家。海天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别拿走海天的武器。”
“不拿走。”逸仙安慰她，“谁也不会拿走你的装备的。”
“我先带你去见我的指挥官吧，那是一个温柔的，博学的，英俊潇洒的指挥官。”
……
等到交接的舰娘到来，逸仙带着海天往回走。
张容也在思索海天相关的资料。
甲午海战惨败之后，重建海军成立当务之急。
当时的清朝向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订购了两艘巡洋舰：海天、海圻。
1904年，日俄在我们的土地上——东北，打了一场战争。
伟大的大清宣布中立。
日本侵占旅顺口。
4月23日，海天奉命从烟台出发，赶赴江阴装运军火，以支援辽西。
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25日凌晨5点30分，大雾笼罩了江面。
海天驶至长江口外嵊泗北鼎星外皇坟岛北附近。
大雾中突然窜出一艘民船快速驶近。
舰长刘冠雄下令转舵。
突然，一声巨响。
船体剧烈震动。
海天撞上了礁石，舰体立刻倾斜，舰首高高昂起。
上午9时以后，在西北风中，在海浪的猛烈撞击下，再加上受伤的军舰舰体与礁石之间的猛烈撞击和刮擦，双层船壳不能承受，海水迅速从舰体的破口涌入舰内，舰尾部分渐渐沉入了水中。
救援工作开展，第一件事情是将海水抽出。
第二件事情，则是拆卸海天的舰炮，
当海天彻底沉没，又请丹麦公司打捞舰上的设备和枪炮，耗时一年多，陆陆续续打捞起价值35万两白银的东西。
此后，经常有“淘宝贼”光顾海天，将值钱的东西带走。
1942年，侵华日军占领嵊泗马关后，雇佣了一批日本“水鬼”，将10多吨的铜螺旋桨和数十箱物品盗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时，海天号遗骸又成了非法打捞者“淘宝”的对象。
甚至使用了炸药。
船体表面留下了被火药炸开以及许多被人为拆卸的痕迹。
海天舰体损坏不堪，本来有近130多米的舰体，被毁坏得只剩下70米左右。
这就是海天的一生。
没有一個好的结局。
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沉，也不是活到战后被出售给其他海军，或者出售后拆解。
在冰冷的江底也不得安生。
张容站在码头，海风猛烈，却不能将他心里那口闷气吹散。
轻吐一口气。
张容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却不知消息怎么就走漏了。
一大群舰娘和指挥官、员工跑来码头。
“老王，一把年纪了还跑来蹭热闹？”
“嘿，万一新苏醒的看上我了呢，这不就有机会成指挥官了。”
都是来看热闹的。
也有来捞船的。
晒了许久的阳光，天边出现两个黑点。
“来了！”
码头的人群轰动了下。
有人开始整理衣服。
有人拿出镜子整理面容。
有人拿出梳子将被风吹乱的，勉强能遮住头顶的稀疏长发梳理回来。
逸仙和海天靠近。
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
“指挥官。”逸仙朝着张容笑。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海天身上。
海天躲到逸仙身后。
“这是我的指挥官。”逸仙牵起海天的手，向她介绍张容。
“也没有逸仙姐姐说得那样天下第一帅嘛。”海天心中暗道，向张容勉强一笑。
阿芙乐尔曾经说过，要是舰娘苏醒的时候，被有指挥官的舰娘遇见，刚苏醒的舰娘就会认指挥官。
逸仙也知道这个传闻。
她咬了下嘴唇，决定试一试。
“海天，如果……如果……你也可以喊他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