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瑞,张群英,徐惠敏......”
祝桂兰一到晒场,就看到了正在铺晒谷子的朱成瑞她们,当下就扎住自行车,扎到了她们三人中间。
“呀,祝桂兰,你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我来看看你们啊,你们这谷子真多,今年肯定能多分不少粮食。”
朱成瑞看着满地的谷子,也是颇为高兴的说道:“是啊,今年又丰收了。我刚下乡那会儿,我还以为我们要饿肚子呢,谁知道比在城里还好,大米吃到饱。”
“你们联合大队产量怎么样?”
听到朱成瑞的询问,祝桂兰颇有点无奈的说道:“我们那今年淹了一百多亩地,产量能赶上去年都难了。”
“我们这儿还好,今年没有发水,不过听说去年粮食产量也不少,赶上去年也不错啊。”
朱成瑞赤着脚,用搂耙翻谷子,一边翻一边说道:“现在正农忙呢,你们大队还给你请假,你们那谷子收完了吗?”
片刻之后,朱成瑞没有听到祝桂兰的声音,抬头正想重复问一遍,就看到祝桂兰正盯着一个方向目不转睛。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李和平,穿着无袖汗衫,和几个壮劳力一起,肩膀上用衣服垫着,用扁担挑了两个装满了稻谷的大竹筐,在晒场上走来走去。
“那也是咱们学校同学,和咱们不是一个年级,叫李和平,干活可厉害了,能和我们生产队最壮的劳力一起,拿十个公分。”
祝桂兰回过头,正看到徐惠敏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端着搪瓷缸子喝凉开水。
李和平现在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马上就可以去京城,马上就可以见到大神,马上就可以入党,马上就可以去公社上班,这以后的日子不就开始好过了嘛。
等到了公社,不和别人一起住,到那时候自己天天割肉也没人管,有了工资做掩护,还能给家里多寄点钱。
上一世,在这个年代,李和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工作,能吃肉,能吃饱。
现在这愿望就要实现了,等过了这十年,国门开放了,自己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李和平。”
祝桂兰一只手扶着自己肩膀上挎着的绿挎包,一只手梳拢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对着远处的李和平打招呼。
李和平抬头看过来,顿时愣住了。
祝桂兰怎么来了?
“李和平,怎么见到我这样的表情,不欢迎我来你们大队吗?”
李和平急忙将扁担放到地上,用肩膀上的衣服擦擦脸上的汗,才走过来,笑着对祝桂兰说道:“哪有,欢迎欢迎,你随时来我随时欢迎。”
朱成瑞看着李和平这狗一样的谄媚,顿时心里升起明悟。
原来李和平喜欢的是祝桂兰,原来李和平说要和她结婚的那个她,是祝桂兰。
她一脸的哀怨,又不想被李和平看到,当下就压低草帽,拖着搂耙往远处搂去。
李和平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祝桂兰身上,也没有注意到朱成瑞远去。
“你跟你们队长请会儿假,我找你有点事儿。”
李和平听祝桂兰找自己有事儿,当下就和队长请了假,和祝桂兰一起走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朱成瑞看到二人远去,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李和平在河边那不老实的手,只是这不老实的手在她脑子里却是摸着另外一个姑娘。
当时就酸的受不了,忍不住借着喝水的空档,把硕大的搪瓷缸子,捂在自己脸上,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流进缸子里。
“李和平,我听说你要去京城了?”
来到旁边的一个土坡上,虽然社员们都能看得到他俩,但是却听不到他俩说什么,祝桂兰就直接开口问李和平。
李和平不疑有他,因为自己要去京城的事情,有很多人都知道,当下就解释了来龙去脉。
祝桂兰脸上没有露出李和平想要看到的表情,羡慕、崇拜的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在祝桂兰脸上,在她脸上甚至有一些烦躁的情绪。
但是祝桂兰压住了这股烦躁,她没想到自己一问李和平就啥都和自己说了,既然李和平对自己不设防,那就问问工作的事情。
于是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问道:“听说你要去上班了?”
“咦,祝桂兰,这你都知道?”李和平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哪怕自己是重生者,可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一份工作也足以让人开心的。
“我等从京城回来就去公社广播站,到时候你去公社赶集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了。”李和平脑子里想着等回头在公社买块地,修上几间房,说不定能和祝桂兰在里面约会呢。
这时候他脑子里完全没有朱成瑞的影子,刘淑珍的影子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啥?公社广播站?你不是要去铁路工作吗?”祝桂兰一脸的震惊,她之前听闫建军说李和平被他爸爸安排去月山工务段,就已经十分羡慕嫉妒恨了。
这会儿居然知道李和平还有一个工作,还是竹竿公社的,这种羡慕嫉妒的情绪就更重了。
李和平自己在拿到竹竿公社广播放大站的招工通知后,没有什么反对情绪,就是因为他自己也很满意王组长给他的这个安排,哪怕是王组长没有威胁扣户口、扣档案,只要把竹竿广播站和铁路局的招工通知书都摆在他面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竹竿广播站。
原因就是因为祝桂兰还在竹竿公社,他要离自己前世的媳妇近点,好早点把媳妇追到手。
但是这一切,祝桂兰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只想赶紧离开红光大队,赶回联合大队,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送给闫建军知道。
李和平看着突然就要走的祝桂兰,颇有些不舍,当下伸手拉住了祝桂兰的小手说道:“中午留下来吃中午饭吧,我给你做红烧胖头鱼。”
李和平这动作把祝桂兰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挣脱了李和平的手,匆匆忙忙跑下山坡,骑上自行车就跑了。
等李和平回到晒场,夏元凑过来说道:“我看到了,刚才你抓她手了。”
李和平嘿嘿笑了笑,对着夏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但是夏元却没有闭嘴,而是用下巴朝着朱成瑞的方向点了点,说道:“刚才用缸子捂脸呢,虽然缸子捂着脸,但是身上却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哭呢。”
“你就不能别招惹咱们点儿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连兔子都不如吗?”
李和平听出来夏元明显有点生气,他心虚的说道:“不招惹,不招惹,我没招惹她。”
夏元看着李和平,颇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就去劳动了。
李和平也不能闲着,社员们都看着呢,谁偷懒,谁就会成为大家注目的对象。
祝桂兰骑着自行车匆匆的赶到了联合大队,一到生产队,就找到闫建军,拉着他去旁边说悄悄话。
“什么?他要留在竹竿公社?就那么两句歌,就能去京城?”
闫建军一脸的阴沉,一贯做事果决的他当即对祝桂兰说道:“我要回郑州,现在就走,你帮我去跟队长请假,就说我妈生病了。”
闫建军回郑州,对于他们生产队来说是经常的事情,别的知青回郑州,只能爬火车,没有哪个知青能付得起那么贵的火车票钱。
但是闫建军不一样,他有乘车证,不用花钱就可以乘坐火车,所以闫建军基本上半个月就会跑回去郑州两天。
大队干部也知道闫建军父亲的身份,在这上面也没有为难过他。
闫建军骑上自行车,匆忙赶往公社,将自行车寄存到公社革委会的院子里,然后就拦了一辆过路车,前往了信阳。
别人出门坐火车要介绍信,但是他不需要,只要一亮通勤证,就可以直接进站上车。
闫建军在傍晚的时候就回到了位于二道街的铁路局家属院,见到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
“爸,李和平那边有情况!”
“什么情况?”
“李和平不会去月山工务段报到,他要去竹竿公社广播站,而且他进入了国庆进京观礼团。”
闫父听到闫建军的话,顿时眉头一皱,盯着闫建军问道:“国庆观礼团?咱们铁路局都只有一个名额,他是怎么进去的?”
“是写了一首歌,虽然只有两句,但是被中文小组发文要求全国传唱了。”
闫父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等接通后对电话那头说道:“帮我查查国庆进京观礼团的李和平是怎么回事儿。”
挂掉电话,看着一脸焦急的闫建军,忍不住斥责道:
“遇事儿要有静气,这个事儿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让你能放心去部队,你还是回去做好准备,等下个月招兵的人就会过去了。”
“这段时间不要操心李和平了,这事儿交给我,你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