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白色比亚迪在乌林遍布人迹罕至的雪郊中穿行。 雪化后气温又降低了几度,冷味儿从车门缝里透进来,车里开着空调也挡不住,半身冷半身热。 中年小老头司机哈了哈手,搓了搓,嘴上总不闲着, “今年的冬天挺邪啊,好像比往常的冷,是吧?” 车窗外,整洁的雾凇一团团地排着,满满当当地堆在两旁,有点冰雪公主大世界的意思。 “尔滨市今年搞的旅游节,那个冰雕城堡听说了没,”他兴致勃勃地问身后沉默着的年轻小伙,“要说旅游,咱这儿不比他们差,想咱们夏天也热闹,冬天要想好好搞也不错不是?” 导航架着,越走越远,越行越深,十分钟后,一条七穿八烂的破木桥割裂地定在眼前,像块被撕烂又没完全烂掉的布。 一路欣赏自然景观的小老头被突兀的一幕吓的一哆嗦,一脚刹车停在桥头。 桥体不长,五十来米,尽头的成群柏树黑隐隐的,随处可见的树体残体被埋在雪里露出碎角,生像一个杀人现场。 安静,吊诡。 鸟都没有的荒郊野岭,一辆车,两个人。 静谧,没有动静,只有缓缓的呼吸声。 各种犯罪场景涌进脑海,理智几乎炸了,层层冷汗顺着脸划到下巴,咽口水时掉在车座上。 “顾...顾客,到地方了。” 一直沉默寡言,窝在帽兜里的脸微微抬眸,瞥了一眼断桥。 他确定了地方,缓缓抬手,拉开棉服拉链,从里面掏东西。 就像掏一把刀,一把任何可以致人命的凶器。 小老头缩着身子不敢看,把这辈子所有事儿都想了一遍,连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的事儿都被揪出来,吓懵了。 这世上不乏有几个变态S人狂,不为财不为色,只为一时兴起。 那人掏出了个东西,看不清,捏在手里,身子前倾地往司机靠。 “啊啊啊啊别杀我!” ‘叮——v信到账九十八元’。 唐四夕摘了耳机,刚还睡的迷糊,这一喊给这困劲儿彻底喊没了。 “师傅您没事儿吧?” 小老头缓过神,对上那一双澄澈无瑕的大眼睛,尴尬地松口气。 “没啥,没啥...” 唐四夕下车,扫了眼桥那边,尽管被覆了雪,里里外外没人收拾,还能看出之前打斗过的痕迹。 他敲了敲司机的窗,“师傅,我过去办个事儿,你等我一会儿,等我回来我多付你钱。” 司机满口答应,“好说好说,都好说。” 唐四夕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一个弹射起步,小白车调转车头,“蹭”儿的没影。 “别走啊师傅!这四五十里地的路你叫我自己咋回去啊!回来我付你十倍!哎!” 冷风刮脸的小路上,只有一抹飞驰而去的车尾灯... 算了,再想辙吧。 西郊的山林鲜少有人管制,打斗时被压倒的方圆百里的空地像块斑秃一样显眼。 打架的痕迹在,但聻的痕迹已经没了。 唐四夕站在空地中心,一张灵符执在手中,脚下白阵生,灵符化作灵质进入白阵。 “同人决——生!” 白阵阴阳运转,灵力生,海商云,小芙,狐狸,尽被召唤出来。 一段庞大的阴影罩住阳光。 唐四夕仰着头,尽力去看那高耸入云的脸,面无表情,心里极度复杂。 ‘同人’需要肉身未死为前提收服,聻可以幻出实体,而非肉身。 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常理说,它该化作一缕气散掉,而不是成为‘同人’。 既成‘同人’,只有一个解释,聻并不是单纯的‘聻’,说不好是故意被养出来的异种。 现在这个是聻的映像。 “会说话吗?”唐四夕扯着嗓子喊。 聻那张嘴只会用来吞云吐雾,听不懂话,说不出来字,没法回应。 唐四夕换了个说法,“你后空翻一个我看看。” 巨大的身板迅雷之势腾起,唐四夕刚要阻止,“咚——”!又压平了一片柏树林。 好好的一块斑秃,现在变成两块了。 等护林员过来他家底都得赔进去。 看不出名堂,唐四夕勾手,灵质散,‘同人’消失。 果然,这个聻,不简单。 拿起手机,拨号,打给话说一半的纪蕾禾。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跟她老爹学的装腔作势,这几日的行动又了如指掌,保不齐真知道点什么。 准备诈她一诈。 “纪蕾禾,有什么话直接说吧,都是狐狸就别玩聊斋了。”唐四夕抽了根烟叼上,往嘴边送火。 电话那头,纪蕾禾沉稳地揣着小聪明,趾高气昂地嗤笑, “哼~~唐四夕,你知道聻是从哪儿来的?” “大差不差。” “哈哈哈哈!” 纪蕾禾止不住地狂笑,这一笑笑的像老妖精,刺耳得很,唐四夕很难将这笑声跟印象里清纯如水的小姑娘联想在一起。 “哈哈哈,那你说啊,你说啊...” “是被你带来的”唐四夕淡淡道。 他只是瞎猜,电话那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沉静的无言中传来纪蕾禾惊诧的呼吸声。 “喂?纪蕾禾,我猜对了?” 等了良久,等到唐四夕以为电话都挂了,那边才吐出一句沉沉的话。 “那你知道我带来是做什么的吗?” “总不会是为了上春晚吧?” 覆雪的柏树林间传来一声车喇叭响,唐四夕左右寻了一圈,百米外的另一条岔路边,停了一辆粉色的保时捷。 车前引擎盖倚着一个冷娇少女,花袖红衫黑短裙,头上夹着两个俏皮蝴蝶夹发卡,褐色卷曲长发垂到胸前。 她摘下墨镜,精致的妆容衬的这张小巧的脸更生媚色。 既已见面,就不用浪费话费了,唐四夕先挂断电话。 纪蕾禾蹙着小公主的眉头,指了指车内,“上车吧,车上聊。” 得亏蓝望泞车多,那两个月唐四夕啥也没干,各种车坐了一遍,要不这保时捷的门他都不会开。 坐进粉粉嫩嫩的软垫上,唐四夕勾着系安全带。 “小禾,三年不见,你变化都这么大了啊,还给蚂蚁喂馒头吗?” 纪蕾禾冷着面,看着唐四夕,“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玄灵宗的千金大小姐。” “不,你忘了,我是凛星哥哥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