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线稍微往前拨上个几十分钟。 在我左脚比右脚先迈进酒楼时,或许是我干过那么多坏事的下意识,单单一眼,我就把所有人抓进脑袋里剥光进行了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社会性分析。 性别种族年龄,以及,矿石病侵入性命的程度。 唯独少了这只自己上前来的杜林。 二十分钟前,他大概还坐在角落里和两个漂亮身材丰满的丰蹄小妞有一搭没一搭喝酒聊天。 存在感几乎为零。 突兀到了极点。 在和我眼神对上的瞬间,他连握住酒杯的手都颤抖了那么一下—— 是的,他的确认识我,且知道了我不同寻常的秘密。 这个秘密卡在我和他不同寻常的关系里,而且那秘密似乎对他不利。 属于是现在的我不会喜欢的秘密。 但矮胖的老杜林却主动走过来和我搭讪,语气熟络。显然他认为和“前世的我”有些交情,至少是可以在酒桌上聊天谈事的关系。 从对话的语句来看,老杜林好像为了某个刻意的理由躲了我十年二十年?在他同意的、设定好的自我立场里,我天经地义必须找他麻烦,让他去做一件他宁可躲了我十几二十年也不愿意去做的事? 见鬼的这是什么上古情缘,难道我还是所谓的长生种?那我是不是该试试绝食会不会饿死?要是成功经年累月绝对能省下一大笔钱。 当然这是在开玩笑的,我不会这么亏待自己。 以上都只是简单的胡思乱想,就算我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从几十分钟的经历推测出我俩的关系,事情的前因后果。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只是单纯一般路过的酒鬼,压根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但我根本开不了口,这几轮对话下来劳杜林看我的眼神更加充斥着恐惧惊疑,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呢?没什么所以,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炎国那么大,我想到处看看。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他抖着手,给自己的酒杯再倒满。 “暂时没有。”我低着头,努力观察酒水镜面反射中他的动作。 “不愧是你,一点没变。”他笑。 “……” 我接不住这句。是的,事到如今唯独这句我不想硬接。 之后我继续默默喝酒,他也没有再开口,也一杯接着一杯。 大概在外人看来,我俩真是久别重逢的故友罢。 只是我俩喝酒的速度不太一致,我喝一杯,他灌自己三杯。我喝第二瓶,他已经来到第七瓶。 就在我失去耐心准备结束这场午夜情缘时,老杜林先我一步推开凳子,脚步踉跄往茅坑的方向走去。 离大门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吐了。 稀里哗啦。 毫无保留。 小厮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收拾,但还是露出嫌恶的表情。 “……” 怎么着也是一起喝过酒的关系,我的屁股些微离开凳子,想伸把手。 但他完全没有搭理我,东倒西歪继续朝茅坑方向前进,并且久久没有回来。 我看着空掉的邻座,一股从未有过的可怕冲动爬上了心头。 见鬼了我受不了世界上有除我之外更了解我的人,这一点道理也没有。 于是我彻底站起来,也走向茅坑。 我不确定自己要干什么。在大炎,当街杀人是很严重的罪名。但比起将对方揍上一顿,更可能我会直接使用法术。 是的我已经不用铳很久了。在叙拉古铳就像是家族吗喽的生活必备品,来到大炎,我并不觉得重新开始的人生需要铳,这里的人比我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人多,自给自足。 但我知道哪怕没有铳,我也可以轻易夺走这位杜林的生命。 至于他究竟答应“前世的我”什么事,我根本不想知道,那不会是我留他一命的理由。 更主观来说,我就是不想知道才要把他干掉。 谁知道紧接着因为这个决定,我不得不经历更加讨厌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