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过后的十六个时辰,长生一直晕沉沉地。他睡觉也疼痛,醒来又迷迷糊糊。
完全无法休息。
住持老和尚,带着旺才和赵琳,一直守候在屋里,一刻不曾离开。
他们时刻关注着长生的伤势,以及身体状况,特别注意着有没有发热、高烧。
好在,长生的体质不错,加上少林老方丈的二十年内力真气护着,这一日两夜里,终于熬了过来。长生身上一直的低热,也慢慢地消退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到了第三日,长生睁开了眼睛,头脑也清醒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赵琳开始准备给长生灌肠。
这是由于,肝肠伤口愈合的日子里,是不能进食进水的。以免产生肠道梗阻、堵塞,以及肝脏伤口中毒,造成脏器发炎、感染,甚至坏死。
所以要让长生度过十日,甚至半月不吃不喝的时日,身体获取营养的唯一方法,就只能靠灌肠来解决。据说,这还是长生研读中国古代大医圣,华佗所设计的法子,而想出的唯一可行的方法。
住持老和尚和旺才,看着长生,会诊过所有事项,又仔细号了脉相,检查了伤口,换了药。这才不舍地,退出了屋子。
实际上,灌肠的法子,就是选用较长的一节细竹管,探入到直肠中。然后,用漏斗通过竹管,直接向直肠中灌输准备好的容易吸收的营养液。
营养液,则是由住持老和尚,亲自调配、烹煮出来的,还加入了能消炎的草药成分。
可是,当赵琳开始灌输时,才发现,用漏斗,基本上,是无法进行灌输操作。
无论赵琳怎样尝试,都达不到效果。
长生想了想,对赵琳说道:“可能是我躺卧着,使得无法顺利灌输。”
长生试着动一动,想抬高身体,但伤口疼痛得厉害,汗水当即就下来了。
他擦了擦汗水,再使劲抬高一些两腿,被赵琳制止住了:“恩公……”
长生又擦了一把额头、脸上的汗水,说道:“实在抱歉琳兄,也只能这样了。不如今儿,就算了。明日里,设法弄个长管子,能将漏斗吊高一些,也许就容易灌输了。”
赵琳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想了好一会儿,觉着让恩公过于抬高身体,如此肯定会拉扯、压迫伤口,是不利于愈合、恢复的,甚至还会撕裂伤口。
他不忍心让长生再有丝毫的受罪,他想着还是得从他自己的做法上,找原因想法子。他咬着嘴唇,半晌也没说一句话。傻呆呆地站着,终于他擦了一把泪眼,说道:“恩公,我有办法了,用口喂吧!”
长生突然地,并没有听明白赵琳的意思,只是愣了一下。但又马上想到了,说道:“不可,这太委屈你了,绝对不行。”
赵琳则二话不说,直接喝进了一大口“营养液”,趴到长生的床边,嘴对着竹管口,就稍用力将“营养液”“喂”了进去。
一口、两口、三口……直至将小砂锅里的,约两碗的“营养液”,全部灌输进了长生的体内。
而且,长生几乎也没有什么痛苦。
这让赵琳十分高兴。终于能为长生,做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兴奋地,对长生说道:“恩公,原来灌肠的方法,应该如此,这太好了。今后,就如此吧!”
长生则回答说:“这太难为你了!”
“这有啥难为的?当初,我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给恩公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干什么都可以,拼上命也在所不辞。这点事儿,比其他办法都好,都方便。”
长生一把抓住赵琳的手,眼睛都红了,泪水马上就夺眶而出。他说道:“琳兄,你当初决心跟着我时,我还是少将军。如今,我只是个差点儿死去之人,也已无父无母,可能再不能保护你,也不能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不必再如此,更不要再叫我什么‘恩公’了啊!”
赵琳点着头,继续用棉布敷子清洁擦拭着长生的身子前后。
长生也感觉,自己精神状态都逐渐好了起来,身体里的力气也有所恢复。
加之老方丈的二十年功力,长生信心倍增,相信自己真的就会好起来。他稍一用力,一把把赵琳拉到了怀里。而赵琳也吓了一跳,赶紧地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不要自己触碰压到长生的伤口。
他感觉到长生是要和他拥抱一下,便说道:“恩公,我答应过的,以后不叫你恩公了。可前时,我还以为,以为……”
长生在赵琳的耳边轻声说道:“以为我就要死了是吧?当时,我自己也是觉着,这回肯定必死无疑了。”
赵琳赶紧要捂住长生的嘴,但只做了个手势,并没有真的捂住:“我怕再不叫恩公,以后就没机会了。”
长生抓过赵琳的手,帮他捂到自己的嘴唇上,轻声说:“嗯,以后是没机会了,再不准叫什么恩公了。”
赵琳也把长生的手拉到自己嘴唇边上吻了吻,说道:“我不是那意思,不过,以后,我真的不再叫恩公了,小师弟,这样叫你真的可好?”
长生又把赵琳的手拉回到自己的唇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也吻了两下赵琳的手。
但此时,房门外远处有了声响,长生很灵敏的听觉,也似乎此时更加灵敏。
他松开赵琳的手,说道:“琳兄,有人要来了。”
这么长久与长生出生入死在一起,赵琳早知长生的听觉很神奇,很远的地方,长生都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人,甚至马匹的数量和驮载重物情况。
正因为如此,平时,长生使得他和他的整个队伍,总是能提前预知可能呈现的突发状况。特别是行军中的危险,总是能够有所准备,带领大家顺利化解危机。
赵琳不慌不忙,抬起头,温柔轻声地说道:“只要小师弟舒坦,今后,不管有什么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长生看着赵琳清秀白皙,越发漂亮俊俏的脸,伸手摸了摸。
当长生的手指抚摸到赵琳的嘴唇时,赵琳闭上了大大的眼睛,那长长的眼睫毛,忽闪着,蹭了蹭长生的手背。似乎令长生有些心里痒痒的,他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似乎感觉到赵琳也很享受的样子。
停了只一会儿,长生才说道:“琳兄,好像是老方丈他们来了。”
赵琳睁开眼睛,见长生有些不舍的,松开手,放下。
便起身,从水盆里拧了一把棉布敷子,凑到长生脸前,轻轻地,给长生擦拭了一下脸,又在脖颈上敷了一下。
然后,他又给长生擦拭了一下身上,穿好衣裤,盖好薄被。便收拾好各种工具,放入木盘中,一手又端起水盆,准备出去。他是要拿着物品,去进行蒸煮消毒。
此时,正好老方丈随着住持老和尚,后面还跟着旺才,一起推开了门。
他们看到赵琳两手端着很多物品,都往后退了退,让赵琳先出去。
旺才还凑上来,对赵琳说:“我来帮你吧。”
赵琳回答道:“不了,旺才师兄,你陪着方丈和住持师傅,忙你们的吧。”
三位进得屋里来,主要是来看望长生的。
老方丈在长生进行修复内脏缝合手术时,有意回避了,他是不想看见血肉模糊的场景的。但他心里,十分惦记着长生。几日里,一直在询问身边的小和尚,有关长生的情况。当然,小和尚们都是很准时地,定时探报长生的情况。
听说长生已醒了过来,他便迫切地,约着住持老和尚,一起,亲自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