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以死开乱世,李星云接任不良帅。
不是李星云扶不起来,而是唐帝国已经轰然倒下,只剩一片废墟,还怎么扶?
只能重建。
对于唐帝国的覆灭,萧业的评价是强枝弱干。
外戚、藩镇、士族……
几乎所有能颠覆皇权的东西,都在唐玄宗时期爆发出来。
但大唐就是大唐,即便到了倒下的那一刻,照样把周围的外族拖下水,拉着一起衰败下去。
李克用将他刚拜的国师,也就是萧业请到书房,一进门,墙上那副地图就吸引住萧业的注意力。
梁国,楚国、蜀国、吴国、岐国、晋国……
大唐倒下,诸侯并起。
这便是现在的天下局势。
“国师,如今梁国与岐国正在交锋,我儿已经出发,准备夺取梁国的国都。”
李克用麾下的十三太保里有十二个义子义女,但有一个不是,是他的独子李存勖。
算算时间,这时候李存勖应该已经拿下了汴州。
“若没有那不良帅暗中环伺,本王有信心结束这乱世。”
“那你为何连一个李嗣源都容不下?”
“他野心太大,又深谙隐忍二字。”
“当年太宗李世民平定天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哪个是善于之辈。”
萧业找了个位置坐下,巧的是那位子是李克用平时坐的,背后就是那张描绘天下局势的地图。
“晋王,你觉得何为帝王心术?”
纵观现在的诸国,唯有晋国与岐国最为强大,军备强盛,百姓大体上安居乐业。
而且,晋王和岐王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比如都建立了一个集暗杀、情报于一身的组织。
怎么说呢?
专属于皇帝的特务机构,大家都最熟知的肯定是锦衣卫,但锦衣卫之前,还有相似的前身。
大唐的不良人,大汉的绣衣使者。
这些组织直属皇帝,不受百官辖制,是皇帝用来对付文武百官的刀。
换句话说,晋王和岐王都是按照朝廷的设置来建立自己的国,而且相当完善,这便是李克用扩张的底气,他能快速将打下的地盘,纳入自己的统治版图。
此为帝王术的一部分。
“国师,本王除了练武,也抽空读了些书。”
“帝王心术成形于韩非子所著之书,融合了商鞅、慎到、申不害的学说,将法、势、术结合。”
李克用伸出手,一抓,沉声道:“帝王心术,讲的是如何将刑名、军队、群臣抓在手中,也只有将这三样东西牢牢把控,才能有真正的帝王威严。”
法是指健全法制,势指的是君主的权势,要独掌军政大权,术是指的驾御群臣、掌握政权、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
韩非本身韩国的公子,只可惜他的学说不被自己人看重,倒是被嬴政一眼看中,最终嬴政完全吸收韩非的学说,建立一个以法为核心的大秦王朝。
至于孔孟学说,只是给读书人学的。
真正有帝王志的人,就算不推崇,也得学韩非子的东西。
学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也只能当个傀儡。
这里提几个例子,唐昭宗李晔,李星云的生父,防着袁天罡,不用不良人,结果被玄冥教的五大阎君给杀了,死在江湖喽啰手中。
下场之凄凉,和被当街杀死的曹魏末代皇帝曹髦有的一比。
还有一个崇祯朱由检,把东西厂、锦衣卫全给废了,自断双臂。
一看就是被味儿不知道变了多少遍的孔孟学说给忽悠瘸了。
“嗯,看来晋王具备合格的帝王素养。”
萧业打算抽空好好读读韩非子的书,帝王心术这种东西,他说不得会有机会用上。
“那么你可有信心让你治下的子民安享盛世,如同贞观之治,开元之治那样的盛世?”
李克用脸色一僵,他没这信心。
“我没兴趣助你建立一个还不如大唐的王朝,让天下百姓为了少数几个人的野心,流离失所,化作累累白骨。”
萧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大致方向上我与不良帅一致,皆是为了盛世再度到来而谋划。”
“重要的是盛世,唯有能开启盛世的人,才值得我相助。”
李克用凝视着萧业,问道:“那国师与袁天罡有什么不同之处?”
有着一样的方向,却没有找不良帅合作。
这说明萧业不认同袁天罡的方式。
“晋王将他视作心腹大患,正好让我听听你了解的不良帅。”
萧业一想起不良帅,马上脑子里响起的就是天罡赋。
世间万物,风云变幻,苍黄翻覆。纵使波谲云诡,但制心一处,便无事不办。天定胜人,人定兮胜天。
天下尽做饵,唯本帅执竿。
三百年光阴,京师长安到东都洛阳兴亡起伏,从鼓动杨广大兴师旅到造就贞观之治,渭水之盟到大败突厥、废王立武到二圣临朝,谋天宝之乱到纵黄巢造反警示昭宗。
臣无不是为大唐,这其中多少苦心,多少苦难,本帅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袁天罡此人,自以为忠心大唐,却不似人臣。”
“若有一朝,本王为帝,第一个杀的就是袁天罡。”
李克用虽还只是晋王,可他离那个位置就差了一步,而在他看来,袁天罡离那个位置只差半步。
这才是太宗之后,而后的高宗、玄宗都不重用袁天罡的原因。
臣强而君弱,试问哪个皇帝能接受。
他李克用为什么想坐上龙椅,因为天下只有一种人可以不看别人的脸色。
那就是皇帝。
“说的倒也在理,不良帅不是皇帝,却可称无冕之帝,如那霍光一般。”
皇帝是封建王朝里最尊贵的存在,但总有几个另类,能教皇帝做事,还能废立皇帝。
权臣!
霍光是一个,张居正是一个。
袁天罡也算得上。
“其实这就是我和不良帅不同的地方,他站的太高,稍稍仰视皇位,看你们这些诸侯,却是低头看,至于天下百姓,他看重的是所有,轻视个人。”
李克用嘴角一抽,他很想说,国师你此刻不就是在低头看本王。
萧业见了,轻轻一笑道:“而我,看得见每一个人,帝王也好,贩夫走卒也罢,我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