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皇宫西侧缀玉阁。 一名年轻的女子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她容颜倾城,黛眉如柳裁春叶,杏眼似水送秋波,恰似那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深邃灵动、氤氲绕身。可原本该是倾国倾城之姿的她,此刻却是朱唇失色、玉肌泛白,一双杏眼紧闭,胸口微有起伏。远远望去,她仿佛一朵风中摇曳、随时可能凋零的花朵,令人不禁生出一丝怜惜。 这位贵不可言的女子,便是当今皇帝的妃子-娴妃段清桂,也就是太常寺卿段峻的长女、段清梅的姐姐。 主子虽然在静养,两名伺候的宫女可不敢懈怠,皆垂手侍立一旁,随时听候吩咐。 “娴主子!”小太监迟先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嘘......”侍立在左侧年长一些的宫女莹白,朝迟先狠狠瞪了一眼,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轻声道:“娴主子正休息着呢,说话小点声,别惊扰了......” 不过段清桂依旧听到了动静,缓缓睁开双眼问道:“迟先,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着急?” 见到自己主子已经苏醒,迟先也顾不得礼节,上前一步喊道:“主子,圣上驾到了!” 段清桂瞬间来了精神:“官家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赵伣大步流星踏入其中,太监押班范绍沅紧随其后。众人见状,迅速跪地请安。 “莹白!”段清桂挣扎着想要起身:“快扶我起来!” “快快躺下!”赵伣却快步走到床前将她按了下去:“桂儿,你有恙在身,还起来做什么?” “官家......”段清桂感动道:“请恕桂儿不能全礼......” “说什么傻话。昨日朕虽得知桂儿抱恙,却因为庙堂之上琐事缠身,一直不得脱身。直到今日早朝晏罢,方才得空。”赵伣搂住她的香肩道:“桂儿,你不会怪朕吧?” 段清梅连忙摇头道:“官家乃天下之主,日理万机,岂能因臣妾一人因私废公?再说了,官家能抽空来这儿看望臣妾,臣妾就已经很知足了,岂会再有其它奢求?” 赵伣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向跪在地上的莹白问道:“尚医局是谁过来诊治的?” 莹白头都不敢抬:“禀圣上,是梁御医。” “他怎么说?” “梁御医给娴妃娘娘把脉之后,说娘娘是因为诞下皇子的时候受了风寒,导致一直体虚乏力。最近娘娘又累着了,所以才会晕厥过去。梁御医已经为娘娘开了一剂补气养血的方子,奴婢拿去煎了。” “晕厥了?怎么晕的?”赵伣转头询问道:“桂儿,朕只知道你抱恙了,却不知你竟如此严重,为何遣人来报的时候不说?” 段清桂强撑着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岂能让官家一直牵肠挂肚?” “没什么大事?”赵伣抓起她的右手道:“没什么大事的话,你手上为何会留下伤痕?究竟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与朕听。”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前天夜里臣妾忽然醒了,一时间睡不着,就走出房门想去院子里赏月。刚走了没几步,臣妾就感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这手上的伤痕,就是倒下去时下意识撑了一下地,为院子里的石头划伤的。” 赵伣狐疑道:“你跌倒的时候,身边没人在?” “没有。”段清桂摇头道:“臣妾倒地的时候惊叫了一声,藕荷听见之后赶来将臣妾扶回了床上。” 赵伣看向正跪在地上的另一名较年轻的宫女,声音毫无起伏地问道:“藕荷,前天夜里,是轮到你侍夜?” “回圣上的话,是奴婢侍夜......”藕荷低着头,略带颤音:“奴婢听见娘娘惊叫,立刻就过去了......” 赵伣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藕荷面前,面无表情盯着她许久。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在这个瞬间凝固住了。 “啪!!!”赵伣毫无征兆地抬起了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了藕荷的脸颊上。 藕荷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又不敢捂脸,反而迅速跪正身子、低头不动。 赵伣寒言冷语道:“你身为侍夜之人,自家主子走出了卧房却浑然不知,直到跌倒在地才有所察觉,定是在外间偷懒睡觉。像你这样的奴才,非但不能为自己的主子分忧,反而成了拖累,留你何用?” “来人!”他背着手,直接对范绍沅命道:“将这贱婢送入浣衣坊!” 范绍沅一招手,随行的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挟住藕荷便要往下拖。 浣衣坊是什么地方?那是犯了错的宫人被贬之所,整天只能与数不清的肮脏衣裳为伴。不仅极为艰苦,而且几乎再无出头之日。一旦被贬到浣衣坊,就只能在里面孤老终生了。 本以为只是会被责罚一番、最多再挨一顿板子事情就会过去,现在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人拖走了,藕荷才开始慌了神。 “圣上,奴婢知罪了!”她连声求饶道:“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圣上开恩呐!” 可是赵伣压根儿就不用正眼瞧天,相反脸上还充满了厌恶之色。 一旁的范绍沅倒是没有催促小太监,反倒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靠在床头的段清桂。 藕荷马上向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求救道:“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吧!” “官家!”段清桂出言替藕荷求情道:“请官家高抬贵手,饶过藕荷这一回吧!” 赵伣瞥了一眼藕荷,冷冷道:“这种没用的贱婢,留着又有何用?朕没有当场将其杖毙,已经是开恩了。” “还请官家能够听臣妾一言!” 听见段清桂说话的时候还咳嗽了一声,赵伣坐回床边,语气放缓道:“好了,有话慢慢说,别把自己累着了,朕听着呢。” 范绍沅不经意间抬了抬手,小太监随即将藕荷暂时放下了。 “前晚原本藕荷是要跟着臣妾一起去院子里的,只是臣妾不喜赏月的时候身旁有人跟着,就将她遣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