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天色便开始暗了下来,不少人家的窗户里已经透出了亮光。 不过这烟柳巷可不一样,它是从一道道虚掩的门缝中透出的丝丝亮光。与白天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此刻整条巷子却显得相当生龙活虎。 这不,其中一间宅子的房门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嘎”声被打开了,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那女子站在门口搔首弄姿了没多久,附近一间宅子的门也打开了,从中又走出了一个妖艳的女子。 先前已经站在门口的女子,看到后者主动打招呼道:“媚澜姐,昨晚生意可还行?” 媚澜笑着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道:“哎,还凑合吧。也就能混口饭吃,不饿着肚子就不错了。昨晚姐姐我接的几个全是老头子,真是让人倒胃口!” 她又瞟了翠莺一眼道:“哪像翠莺你运气这么好,昨晚不用接客人都能捞到不少银子,真是羡慕煞姐姐了......” 听到她那媚酥入骨的绵绵软语,翠莺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别以为自己不知道,昨晚都快子时了,她那屋里还透出亮光。 这媚澜虽然年纪比自己大上不少,姿色也不及自己,可胜在会装、会撩、会发嗲,当得起一个“媚”字。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很多来此地寻花问柳的男人身子骨便酥得不行,都愿意来找她欢好。是以她的回头客相当多,生意也是这条巷子里最红火的。 “姐姐何必损妹妹呢,这种好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又不是天天会碰到。像姐姐那样生意红火的,才叫人羡慕。” 没错,这条烟柳巷就是整个开封府最大的暗娼聚集地,而眼前的媚澜和翠莺自然是两个暗娼。 虽然开封府有着“不夜之都”的别称,秦楼楚馆遍地开花,不过正规的青楼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去得起的。勾栏听曲、饮酒作乐、粉头陪侍、留宿合欢,这哪一样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就算不是紫烟楼这样的顶级销金窟,只是随便找一个窑姐儿共度春宵,那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财力。 可是总有不少娶不起媳妇儿的光棍汉,需要发泄一下过于旺盛的精力,烟柳巷那些物美价廉的暗娼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这儿的宅子不大,基本上都是租出去给这些暗娼接客用的。原本这儿乱象丛生,开封府也派人治理过,还抓了一批。但需求就有市场,没过多久这里便死灰复燃。官府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些闲汉无处发泄反而会弄出事端来,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发泄的渠道,也能减轻一部分人的“就业压力”。 本着堵不如疏的方针,官府索性将这一带整片区域划成了暗娼接客区,更是取了“烟柳巷”这样露骨的名字。只要在这儿接客揽客,官府都不会横加干涉;不过要是出了这儿敢当街揽客,那就要进去吃牢饭了。 两个暗娼正“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有人走近了。媚澜和翠莺同时停止交谈,往声音方向望去,却见来者是一位华服贵公子。 媚澜昨晚连续接了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倒足了胃口。见到此次过来的是个俊俏的公子哥,马上忍不住上要前搭话。 可是对面的翠莺却寸步未动,只留在原地准备看好戏。她可不蠢,看到那位贵公子的衣着打扮,明显非富即贵。这儿住的暗娼是什么档次,她心里清楚得很,就自己这点姿色轮得到被人家瞧上?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等着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吧!) “奴家媚澜见过公子!”媚澜扭着屁股走到面前道了个福:“漫漫长夜,公子若是无心睡眠,不妨去奴家屋里坐坐。奴家为公子弹弹琴、吹吹箫,保准能为公子去疲解乏。” 说完之后,她还向赵怀月抛去了一个媚眼。 媚澜见赵怀月面露微笑却一直止步不前,便想要主动上前拉他的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现而出,硬生生打断了她的动作。她定睛一看,却是一名俏丽的白衣女子挡在了她和那位公子之间。 “别靠这么近,咱们可不熟。” 对上白若雪不善的目光,媚澜不由向后退了好几步。她见眼前女子明显与那位公子的关系不一般,不是妻就是妾,姿色又远超于她,哪里还敢乱来。毕竟没人会带着自己的女人过来逛花街柳巷,更不会找自己寻欢作乐。 “奴家眼拙,打扰两位了。”她说完就想离开,毕竟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留着做什么? 可是白若雪却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咦?” “昨晚戌时前后,有没有一个穿着褐色衣服、面色较为白皙的公子路过?” “褐色衣服的公子?有啊!”媚澜换上了一副油滑的笑脸:“来咱们这儿的可不止有褐衣公子,还有青衣的、灰衣的,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个啊?” 她一听是来找人的,想起昨晚翠莺捞到的好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还特意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两下。 “想要好处?”白若雪冷笑一声道:“那就跟本官去衙门拿吧。” 话音刚落,两边就闪出两名官差,作势要将媚澜拿下。 媚澜这才发觉大事不妙,告饶道:“奴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望大人恕罪!” “那你到底有没有见过褐衣的公子?” “有有有!”媚澜忙不迭道:“那公子生得风流倜傥,白净得很。他跟大人一样,也是问咱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开始那一句,白若雪还并不能确定她见到的就是慕容玉连,可后面提到询问戴斗笠之人,那就一定不会错了。 “那公子后来去了哪里?” 媚澜朝不远处的翠莺一指:“那位公子问的是翠莺,大人问她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