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板子也是有相当大的讲究的,打的官差往往会揣摩官员的意图,再决定下手的轻重。 瞿阿根这顿板子,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十记板子挨的那个叫结结实实。 被拖回到公堂上以后,他趴在地上不停呻吟着,看得乌小涯心惊胆寒。 “瞿阿根。”白若雪走到他身边道:“你不是要证据吗,那本官现在就拿出来给你看!” 她首先拿出一块帕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是之前在王家院墙外捡到的碎木片。 白若雪拿起其中的一片,拿给他看道:“你当时在扔榔头的时候相当慌张,所以逃离时抽离木条所用的劲儿过大,导致了木条与院墙发生了碰撞,落下了几片碎木片。” 她把碎木片凑近那根木条道:“看吧,这些明显就是从上面掉下的,证明这个手法被使用过。要使用这个手法,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那天晚上窦家不管主子还是下人,都没有长时间独处过,所以他们的嫌疑全部可以排除。那晚窦家的外人只有你们师徒,除去他以后就只可能是你了。” 瞿阿根并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哀号着。 白若雪又拿出那半张被狗啃过的干荷叶道:“你说那晚将馒头用干荷叶包好以后揣进了怀里,之后去了一趟茅房。上茅房的时候馒头还在,结果发现龚铁松受伤以后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失了。可是这干荷叶也好,被狗吃掉的馒头也好,上面根本就没有沾到污秽之物,说明不是落在茅房里的。而这个馒头出现在窦家与程家之间的小巷子里,大黑狗又进不了窦家,你要是没有出过窦家,它是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 瞿阿根终于开口分辩道:“那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半路上捡到了,然后出门时扔在了小巷子附近。” “不,这绝不可能!”白若雪马上否定了他的说法:“要离开窦家,只有走正门或者西侧门。西侧门在酉时就上锁了,而正门从酉时五刻到齐管家派人去请郎中为止,没有人出去过。而且就算有人捡到了这个馒头,他也没有特意将馒头从窦家带到外面后再扔掉的理由。” “那、那也许是有人捡到之后,把馒头扔出了院墙,就像那个榔头那样......” “要扔到那条巷子,就必须到偏房那儿的院墙才行。可是那个时候,你不是在那里吗?而且馒头是在半路上掉落的话,那么捡到的人一定在你的后面,他当然不可能见到你在偏房了,还跑过去扔馒头。而且他为什么要扔,他是吃饱了没事干吗?所以那个馒头一定是、也只能是你搭木桥过去扔榔头的过程中,不慎落下的。” 瞿阿根还想垂死挣扎,堂上的崔佑平已经忍无可忍了,猛地一拍桌案:“瞿阿根,证据确凿了,你还不肯招认吗?那天晚上能同时满足拿到榔头、拿到木条、首先发现龚铁松遇袭、架木桥来回、丢失馒头等等这么多条件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你还要狡辩不成?” 他又将两根令签拿在手上道:“看样子刚才还是打少了,这次看看二十杖你能不能吃得消!” 眼见着崔佑平手中的令签就要落下,瞿阿根这才疾呼道:“大人莫扔,小人愿招、愿招!” 崔佑平的手悬在了半空中,随后又将令签放回了筒中。 “那这二十杖本官就先记着,要是你在供述的时候再敢耍滑头,本官一并处罚!” “是、是!小人记下了!” 于是他开始将那晚做下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和白若雪之前猜想的差不了多少。 因为急着吃饭,瞿阿根忘记将榔头收好,只是往房梁边上随手一放。结果龚铁松路过的时候,刚好落下将他砸伤。之后赶来的瞿阿根见到龚铁松倒地后没了动静,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想出了将榔头丢进王胜天家来脱罪这样一个办法。他通过架木条的方法来到王胜天家外,并寻找机会扔榔头。 “小人寻思着,必须让里面的人知道有带血的榔头扔了进去,好把这事情告诉王老板。于是小人就在外面稍稍逗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往院墙方向走来。小人想这个时候扔出榔头,一定会马上被发现,就用力扔了出去。果然,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说话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人怕被发现,就急忙原路逃回窦家。可是因为太紧张的关系,在进到窦家的时候腿一软,不小心把那根木条落进了段家的院子里,馒头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说完之后,他又道:“大人,小人当时只是想把王老板扯进案子里来,这样既可以脱罪,又能让两个毒咒就这么过去了。小人实在是没料到,会刚巧把王老板砸死,求大人明鉴啊!” “你倒是说得轻松。”崔佑平恼道:“这两件案子可都是因你而起,你还想就这么全身而退?” 瞿阿根连声告饶道:“大人,小人已经全招了,求大人从轻发落啊!” “瞿阿根,虽然你砸伤龚铁松、砸死王胜天实属意外,但是毕竟弄出了人命,本官不可能就这样放了你。而且之前也给了你从轻的机会,你却没有珍惜,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他朝官差命令道:“来人,将瞿阿根打入大牢,择日宣判!” “大人,这不能怪小人啊!”瞿阿根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不断求饶:“这些事情不是因为小人而起,应该怪乌小涯那张乌鸦嘴,是他下的毒咒......” 可是崔佑平却并没有理会,只由得瞿阿根的声音越来越远。 “乌小涯!” 听到崔佑平突然在叫自己,一直在边上旁观的乌小涯急忙站出来应道:“学生在!”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嗯?” 乌小涯眼睛一转,马上答道:“都怪学生这张破嘴乱说话,学生再也不敢了!” 他还用力抽了自己两巴掌,以示悔改。 白若雪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你就不说说,自己是怎么变成‘乌鸦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