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扬沙。 当那个总是安静站着的男人不再安静。 天地都仿佛为之一滞。 寒光绽放,人如疾风。 下一刻,沈沉冤已持剑立在段昭雪三尺之外。 有剑的沈沉冤。 跟白天擂台上被范天浩压制的沈沉冤,完全是两个人。 他的剑上蕴含一股无情之意。 比剑还要无情的,是他的眼睛。 沈沉冤当然在盯着段昭雪看。 但却无法感受到他在看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或许这一刻的无情,他已经沉淀了二十年。 不然怎么能够如此迅疾的斩出这一剑? “沈沉冤,你好狠的心啊!” 段昭雪的喝声幽幽响起。 失望,难过,愤怒,痛苦等等,最后都化成了疯狂。 “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沈沉冤,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人就会变。” 张嘴的明明是段昭雪。 可声音却低沉如同男人。 仔细看得话,会发现段昭雪眉心的那抹阴郁,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黑色。 “你还在等什么?再不让我接管你的灵魂,咱们两人都得死!” 那诡谲的声音再次响起。 段昭雪最后看了一眼沈沉冤。 倏然间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哈莫苏,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后。 段昭雪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耳根。 眉间的黑气已经爬满她的整个脸颊。 双眸也被淡淡的血红色雾气笼罩。 嗡——! 剑锋终于来到。 很轻易的刺入‘段昭雪’的额头。 但最终却无法穿透。 失去剑穗的文剑,如同突然搁浅的一页扁舟,再无法寸进分毫。 “这就是你准备了二十年的剑?” 段昭雪,或许现在称其为哈莫苏更合适。 哈莫苏那充满嘲笑的诡异笑声,充斥着整个广场。 这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恶灵。 光是笑一笑,就令人毛骨悚然。 季芊雨有些后悔跑出来看这个热闹。 主人家和大部分客人今夜都在酒醉状态。 除了她和薛尘,以及不知身在何处的陆天明,整个公输府内,恐怕再没有一个清醒的人。 张望中。 季芊雨忽然感觉身侧传来一股热气。 侧目看去。 发现竟然是心中嘀咕半天的陆天明。 她刚准备问陆天明为什么现在才来。 就见后者手里提溜着个戴面纱的女人。 虽说看不清容颜,但那穿着和装束却是见过的。 正是公输家的千金公输露。 季芊雨知道陆天明夜会公输小姐,却没曾想他竟然把人给带了过来。 不过,此刻正是关键时刻。 纵有很多疑问,出口时却变成了:“沈沉冤好像对付不了哈莫苏,咱们要不要想想办法?” 陆天明把神志不清吐了一路的公输露放下。 冲着隔着季芊雨的薛尘努了努嘴:“我猜,并没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季芊雨顺着陆天明的目光看去。 就见自己身边的薛尘表现得并没有很紧张。 竟然比刚才还没见到段昭雪时要轻松些。 季芊雨仔细回忆。 刚才沈沉冤接过那把剑时,薛尘舒了好大一口气。 仿佛这件事,从剑回到沈沉冤手里后,就已经尘埃落定。 “沈沉冤,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季芊雨小声问道。 然而还没等薛尘回答。 那边便传来剧烈的呼啸声。 三人急忙看去。 却见沈沉冤如柳絮般在空中倒飞而来。 好在是器魂真就跟柳絮一般几乎没有重量。 落地后的沈沉冤,仅仅是带起了些微尘土。 “薛尘,我是否要出手?”陆天明蹙眉问道。 即便相信准备了二十年的沈沉冤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但现下的情况看上去并不乐观。 回答陆天明的却不是薛尘。 而是重新爬起来的沈沉冤。 只见沈沉冤抬起一臂,做出一个阻拦的姿势后。 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们且小心。” 说着。 沈沉冤握紧手中剑,缓步向前。 陆天明无奈摇头。 情劫即是情结。 人世间最难解的,便是此结。 刚才的故事他在暗中听得一清二楚。 大楚曾经的双骄,变成现在这样,实在令人唏嘘。 想来是不做个了断,即便灰飞烟灭,沈沉冤也无法释怀吧。 忽地。 哈莫苏又笑了起来。 “沈沉冤,八十年前你便是我的手下败将,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你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可能是还没完全适应段昭雪的灵魂。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皱得像块抹布,完全破坏了原本的美。 沈沉冤没有反驳。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影已经不如刚才凝实。 看上去更像清晨时的浓雾,虽然看不透,却给人一种虚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