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问完话了,盯梢的巡卒刚离开,问题不大。” 陆天明走在过道上,脚步声时高时低。 除了闪动的烛火,没有回应。 坐在尽头的女人背对着他,仿佛睡着了一般。 女人的影子随着烛火晃动,厚度时宽时窄。 “睡着了?” 陆天明疑惑,加快了脚步。 来到女人背后,他没有直接上手。 掏出挂在腰上的戒尺,轻轻拍打女人肩头。 仍旧一动不动。 转至女人身前,陆天明眉头微皱。 “原来是死了。” 女人面容姣好,可印堂发黑。 七窍都有血迹,黑色,有腥臭味。 显然,是中毒而死。 “服毒自杀?可惜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女人只是腹部受了刀伤。 张平的刀,不够快,拦下来很轻松,所以刀伤不致命。 只是没想到,女人自己不想活。 用戒尺挑起女人下巴,轻轻往旁边一拨,雪白的脖颈露出。 耳朵上细长的纯金耳坠贴着脖颈,黑色血迹顺着耳环一直淌到更深处。 黑白金三色交错,美丽得有些诡异。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卖了我也活不长,就给你留着吧。” 张平是因为女人而死。 又是巡检司的巡卒。 巡检司是兵部的基层机构。 大楚兵部查人,比其他几部都要狠。 在女人身上翻翻找找。 除了那对耳环,就只有几两碎银。 还有一点,女人肌肤细嫩,保养得异常好。 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大户人家的子弟在十里镇这种边陲重镇出现。 干着被人追杀的活计。 只有一个原因。 家道中落,身不由己。 念及此,陆天明用戒尺挑开挡住女人肚子的衣物。 还未完全发黑的肚皮上,横向纹有一条细线。 “教坊司?” 陆天明把头凑近,仔细打量那条细线。 “不是细线,而是一排死字,死士?难怪要服毒自杀,白救了。” 代写家书十年,各方各面都有所了解。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便。 陆天明把女人重新摆好。 一转头,发现桌上用血迹写了几个字。 海砂子,津岭渡,账本,何氵。 字迹戛然而止,人的名字没出来。 不甘心带着秘密而死,后悔又来不及? 陆天明想了想,从女人身上撕下一块布,将桌子擦净。 ...... 下午,睡了一觉的陆天明,来到黄土巷对面的“顺风客栈”。 过来取他帮别人写书信用来存放笔墨纸砚的小推车。 客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开的。 老头叫潘宏财,对陆天明不错。 小车寄存在他这里,每天只收五枚铜板,不到两个包子钱。 “天明,昨儿黄土巷死了个人,是你报的案?” 潘宏财手上敲着算盘,视线却落在陆天明身上。 “嗯,正好被我遇上,倒霉。”陆天明回道。 “那苟日的死的好啊,哈哈哈。” 潘宏财莫名其妙笑起来,低头继续敲算盘。 陆天明身子一滞,不动声色推着小车离开客栈。 小二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为什么你说张平死的好?” 潘宏财冲着陆天明的背影努了努嘴:“张平也是梨花巷出生,比天明大五岁,打天明爹走的那年,一直欺负天明。” 十里镇是人口大镇。 代人写书信这个活计很有市场。 又因为陆天明时常挂着戒尺在身。 所以哪怕他没上过私塾、没参加过县试,提起他时,乡亲们都称呼他秀才。 秀才不教书,秀才催账。 秀才催账很随意,要得到要,要不到转身走人。 最初那半个月,于勇看不上陆天明。 但是有个奇怪的现象,改变了于勇的看法。 但凡陆天明催过的人家户,他再派人去要账,基本万无一失。 后来差人一打听。 原来是陆天明跟乡亲们做了个约定。 “再有人来找你们要钱,你们及时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要不到,自有人来要,逃不掉的。做为交易,以后替你们写信,我只收一文钱。” 这是陆天明的原话。 后来,便成了规矩。 于勇放的不是高利贷,不像驴打滚那样让人绝望。 他收的利息,甚至比钱庄还低,图个薄利多销。 所以,乡民们大多不会为难陆天明。 久而久之,替于勇催债的人越来越少。 同时,仇视陆天明的人却越来越多。 你一个人把钱要了,劳资们当真做那地痞无赖? 于勇不养废物,哪怕是巡检司的巡卒。 袍泽就只是袍泽,勾扯到利益,对不起,干多少事,拿多少钱,干不了事,滚蛋。 好在矛盾虽然大,但丢了差事的地痞们,大多不会在明面上欺负一个瘸子。 要搞事,多是阴着来。 推着车在小镇西面逛了一圈,陆天明又回到了黄土巷。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