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X. XX. XX 索性不再理会某只旁观的白毛狐狸,我开始利用权柄,在现实世界的一些犄角旮旯里翻翻找找。 人类总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粗心大意,这倒是为我实现自己的计划提供了可乘之机。 没过多久,我就在砖石的缝隙、座椅的夹缝、甚至是潮湿的下水道中发现了足够拨打公用电话的零钱。 这些零钱在被所有人不小心遗失后,如果我不去使用它们,恐怕永远就无法回到人类的经济体系了。 “代理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我摸着硬币,小小声地嘟囔着,试图安抚自己那不安分的良心。 话音落下,我的眼角余光就注意到,玄子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微微一抖,明显是听到了。 然而,这只白毛狐狸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倒也没有多加评论,以一种轻蔑的态度静待好戏开场。 我无语地收回注意力,在城市的街道上搜寻着一个僻静无人的电话亭,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正值月黑风高夜——如果这个地方没有路灯的话,当真是杀人放火……不对,是偷鸡摸狗时。 此时此刻,那些硬币在我的操控下悬在空中,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诡异而明亮的光芒。 我忍不住开始想象:若是此时恰巧有哪个倒霉的路人撞见这番离奇景象,怕不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夜搬家? 这个荒诞的念头让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泛起一丝恶作剧般的兴奋感,接着便隔空轻轻用力一推。 只见那枚承载着未知的硬币随即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公用电话的投币口。 “叮咚”一声轻响,硬币入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打破这份静谧的惊雷。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了,既是因为方才做了一些“坏事”,也是因为对于谜底的不安与期待。 在听到对应的提示音后,我盯着眼前那已经被磨损的有些陈旧的按键,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按了下去。 8-6-3-0-6-0-5-5-1-0-1-5-7 每个按键都伴随着一声失真而喑哑的音符,像是深渊中怨恨颇深的幽魂在一声声哀嚎。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十三位——这个受到诅咒的、象征着背叛与不幸的的数字。 雷欧博士……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忐忑不安自心头油然而生,但我仍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当最后一个数字也被按下,听筒中顿时传来熟悉的嘟嘟声,每一下都像有人踏在我的心上。 我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几乎能想象到下一秒就会有人接起电话的场景。 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甚至连一旁的玄子也微微坐直了身体,一双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 然而,就在这紧张即将攀升到极点的时刻,听筒里的嘟嘟声戛然而止,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取而代之响起的是另一道声音——那是一个女声,伴随着电噪音的嗡嗡作响,柔和模糊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仿若游戏结束时荧幕上显现出大大的“GAME OVER”,这个提示音瞬间浇灭了我心中的那份期待与紧张。 还不等那个女声再用英文重复一遍,我就急忙挂断了电话,生怕多听一秒就会招来什么不测。 “空号……”心中怀揣着几分惴惴不安,我转头看向玄子,“我们算出来的答案是不是错了?” “不一定,”玄子缓缓摇了摇头,“可能是没有开通国际长途功能的缘故,你换几个国家试试看。”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点点头,照葫芦画瓢,试着在不同国家的街头拨出了相同的电话号码。 然而,无论我如何尝试,最多只能让听筒中传出不同的语言,而它们无一例外都宣告着这是一个空号。 每一次失败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我所剩无多的信心,敲得七零八碎,敲得越来越小。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感,仿佛抓住了希望又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只余下没有意义的失望。 如果我们的答案没有出错的话,那这串从梦境中带出来的号码,是不是只能在梦境中使用呢? 而当它被我带出来后,便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沦为一长串毫无意义的数字,怎么打都无法接通。 不过话说回来,假使玄子没有介入,我真的在梦境中拨通了这串电话号码,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雷欧博士”身上的秘密还是太多,既然我都能发现这一点,那他是否也发现了我的特殊之处呢? 我回想起那个人类谦和有礼的表面,却无法确定在那副和善的面具下,他到底对我抱持着善意还是恶意。 同样,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联系上他后,他到底是会帮助我离开梦境,还是让我陷入更深的迷茫之中。 但在当时那场梦境之中,除了与他取得联系之外,我也确实找不到其他可能逃脱的道路了。 念及此处,我偷偷瞥了一眼玄子,然而这只白毛狐狸此刻只是沉默不语,金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 他既没有说答案错误,也没有表示这条信息毫无意义,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我心中焦躁。 无奈之下,我轻叹一声,暗自嘀咕道:与其在这里无头苍蝇般瞎猜,不如直接去源头确认答案。 我索性再次运用权柄,寻找着,将视线投向了那个在梦境中交给我号码的人类——雷欧·忒修斯博士。 由于时差的关系,不同于我第一次拨通不同号码时的月黑风高夜,他所处的地方此刻还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 雷欧博士正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张堆满文件的橡木桌前,专注地批阅着手边厚厚的文件。 他的白大褂略显褶皱,眼镜后的栗色双眼透着疲惫,就连桌上的咖啡杯也已经见底,显然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 我把玩着硬币,好奇而耐心地观察着雷欧博士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只见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快速翻阅文件,神情严肃而专注,伴随而生的沙沙声响如同蚕食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