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众所周知,冬天,是不会下雨的。可会京府的正一堂医馆内,还是时不时传来雨打梧桐之声,如珠晶莹剔透滴落。 芸娘凭栏倚窗,手中提着花洒,默然间不断的浇洒着屋内的那棵梧桐小树。也不知是细雨霏霏绵延不绝,亦或是叶落化泥萧瑟冬风。总之,清冷与幽静,令平日暴躁的芸娘不得不随着梧桐之水去伤感同悲。 她男人,失踪了。 而且连个口信儿都没留,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芸娘并不认为李焕仙会玩始乱终弃那一套,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她认为她很了解李焕仙,他的失踪,一定是遇到了不可抗力。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喜欢大包大揽,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从不与人交流。 唉!一想到李焕仙可能遭遇不测,坚毅如芸娘都流下了两行串珠热泪,拭却又流,流了再拭。丝帕子已然浸湿,兀不知泪止。 “芸……嫂子,我回来了。” 孙朝阳穿着捕头的黑红衣,顶着城内的漫天风雪回到了医馆。刑凤仪已经嫁为人妇,右手正在恢复期,但也不影响她给病人号脉诊病。一见自己相公回来了,这新婚俏娘子显然还没转变过来,爱搭不理的对孙朝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对芸娘实话实说。 是的,李焕仙都失踪十天了,可孙朝阳一直都没说新婚之夜薛厄出现的事,起码没对芸娘说。因为在此之前,李焕仙一直都在警告孙朝阳,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哪怕一定要说的话,也要李焕仙亲自去说。 如果说了薛厄的事,那就得把缘由说清楚。孙朝阳的身份无所谓,但李焕仙的身份若说出去,只怕天都会塌下来。 可是如今已经翻遍了会京府周边地带,就快挨家挨户的搜寻了。孙朝阳成亲后,难得成熟了一回。在他的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实这事,李焕仙以前就对孙朝阳说过:若我有一天失踪了,那大概率应是死了。不要为我伤心,杀人者恒杀之,死亡对我来说,只是报应的初始。 “可有你三哥的下落?” 芸娘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消瘦,精神甚是萎靡悲伤。看到孙朝阳一个人归来,自然知道他没有找到李焕仙。可为了心中的希望,芸娘还是问了一个早已确定答案的问题。 孙朝阳犹豫再三,不想看见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女人继续悲痛下去,下定决心道:“嫂子,那晚,三哥是与捕神薛厄出去决斗了。至今未归,只怕……” “十天了,为什么才告诉我?” 芸娘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孙朝阳一定隐瞒了什么事。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后,便走回后院,快速调动客栈人马。 “嫂子!” 孙朝阳眼见芸娘杀气腾腾,很怕这女人做什么傻事,赶紧追了出去说道:“不光三哥不见了,薛厄也一样不见了。他是薛家人,与那薛景绵同宗,家中族长乃当朝宰相……” “我有说过要去刺杀薛家人吗?” 芸娘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后喊来账房先生道:“去打听一下,看看杜彪廖威等人最近都在做什么?事无巨细。” “得令!” 薛家人在会京府,只能是与府尹薛景绵有关系。而薛景绵与谁有关系?何家、阮志五,也就是极乐花。而现在这会京府,经过了一番洗牌后,谁还会与极乐花有关系呢? 自然是现在的花贩首领,杜彪与廖威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芸娘是正经的江湖人呢!一句话就能抓住重心,完全不是孙朝阳与刑凤仪这对愣头青夫妇能比的。 孙朝阳这十天,好似盲人摸象一般,在会京府附近发了疯似的寻找李焕仙的人或者尸体。由于现在会京府变天,他也不敢找人打听,就闷着头瞎找,还一点都不与芸娘透露消息。若是他第一天就告诉芸娘,说不定李焕仙都未必能被雷豹丢入千囚城。 可见,出门在外,身边有个靠谱的人是多么重要! “小海,你过来。” 交代完手下做事,芸娘冷漠的招呼孙朝阳进入房间,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们兄弟的事,我一直都想知道,但你三哥不愿说,我也不好深究。现在他不在,你不说,我认。但你给我听清楚,若我能找到你三哥的人,你们的事,他会告诉我。若我只能找到他的尸体,你们的事,你来说。就算在守一次寡,我也得知道我男人姓甚名谁!” “嫂子,你若真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不是现在!” 眼见孙朝阳于心有愧,打算全盘托出,芸娘猛地变脸嘶吼一声。芸娘说了,她只希望李焕仙亲口告诉她。若是孙朝阳说了,那岂不是默认李焕仙已经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老夫来说吧。” 一直在静修室疗伤的刑一鸣推门而入,望着伤心断肠的芸娘无奈摇头。其实,李焕仙的身份过往,还真得刑一鸣这长辈来讲比较合理。孙朝阳毕竟矮一辈,而且说话办事令人捉急,万一说错了话,谁也不好解释。 “我说了,不是现在!我要他亲口对我说!亲口对我说!” 芸娘红着双眼嘶吼一句,便夺门而出,不愿在与二人过多交谈。孙朝阳与刑一鸣一老一少同时无奈摇头,这都过去十天了,李焕仙那滑头若是真的不死,岂能不现身? “你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账房先生重新回到医馆。刑一鸣还在屋里安安静静的配药,结果芸娘一嗓子便震的他这一代剑仙出现了手颤。 只见芸娘驻足在后院室外,任由风雪加身,轻眉紧蹙喃喃自语道:“秦国来客……薛家捕神……极乐花……一定有关联……一定有关联……” “行啦行啦!” 刑一鸣弓腰驼背的端着‘戒烟草’走来,望着失神落魄的芸娘道:“若真想知道点什么,等下问廖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