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嗯,冬天哪来的芳草? 会京府南门外古亭,才刚来几日的齐薇薇便准备回归楚国了。不走干嘛?身边的楚国刀客都是废物,江南四大才子被楚天行打得趴在炕上每日呕血三升,半年内都不一定能自己上茅房。 本来与金世奇说的好好的,他们过来宰了阮志五,把极乐花收拢在手中。结果半道上李焕仙出来搅局,白忙活一场。 不过此时的齐薇薇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李焕仙说了,阮志五,他会杀掉。极乐花,他也不会抢。那么这话能不能信呢?窦伊红不太信,但齐薇薇信。 因为齐薇薇了解李焕仙,她知道这王八蛋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他对权势财富几乎没什么欲望。而且李焕仙本性薄凉,人又冷血睚眦必报。阮志五既然惹到了他,那肯定活不了。 既然有人甘愿做自己的刀,那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站在古亭内,齐薇薇望着逐渐映入天际的夕阳,问向前来送行的李焕仙。只见李焕仙刚从车队后方赶来,手里提着会京特产,大多数都是山珍与果脯,大包小包的给齐薇薇装在车上后说道:“小姜喜欢吃酸甜的玩意,这会京府的果脯味道甚好,带回去给他尝尝。” 比起齐薇薇,李焕仙更觉得自己对不住姜若怀。他大哥二哥一个杀了姜若怀他叔父,一个杀了他亲爹。自己虽然早年救过他一命,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赶鸭子上架让他做了傀儡皇帝。如今更为了坐稳天下,不得不娶这心如蛇蝎的齐薇薇,李焕仙是真替他捏一把汗。 按照齐薇薇的秉性与手段,姜若怀估计也就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了。至于子嗣?老天保佑吧,齐薇薇生的应该都能留住。但其他女人生的,估计一个也剩不下。 不过按照姜若怀早年风流成性的样子,如今摊上齐薇薇也算是报应了。一个自命风流之人,余生都将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恐惧的女人绑定,那得有多悲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姜是我兄弟,我还能给他下毒吗?” 发现齐薇薇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慨与不信任,李焕仙急忙解释一句。哪知齐薇薇冷笑一声道:“你若还有那等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了。” “行行行,你们是英雄,我是狗熊可以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路上注意安全。提前预祝你与小姜,百年好合。” 李焕仙拱了拱手,对齐薇薇行了一礼。这一礼,很是沉重。因为李焕仙很少对人行礼,也很少发自真心的祝愿他人。 “等等。” 眼见李焕仙要走,齐薇薇身子向前一探,封住其退路。惊得李焕仙还以为这女人要发疯,赶紧后撤几步不解的问道:“别告诉我,你想抓我回去。” “我只想问你,我们还会再见吗?” 齐薇薇面露苦涩,眼圈微红之下,一股伤痛之感轻轻随风触动,脚边的积雪飘洒开来,随风逐流。 离别,从来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再见。也许在世人看来,李焕仙与齐薇薇,本就没有情义,只有利益。他们之间的感情破裂,最终导向的结局必然是两个人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可实际上,曾经真心实意爱过你的人,永远都不会对你恶言相向。更舍不得去中伤你,只为品尝到所谓的胜利与喜悦。 世间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更何况是付出过真心的爱人。缘分从来就不是在某一刻全部耗尽的,而是在不断的相处中,慢慢被积累起来的失望而压垮。其实走到某一刻,彼此心里早就明白。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唉!” 李焕仙叹了口气,躲避开齐薇薇那幽怨的目光,背身说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但你我,缘分已断。体面些吧,不会再见了。” “呵呵!李焕仙就是李焕仙啊……永远都拿得起放得下。” 齐薇薇笑着说了一句,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生回转,不得溢出眼眶。双眼怅然般的望着李焕仙的背影消失在青春尽头。眼中除了遗憾与不舍,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虽然还有一丝放不下,但齐薇薇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永远都无法相拥的。 无论在哪方世界,其实绝大多数人连相爱相守的机会都没有。齐薇薇对李焕仙的感情,就好像年少时无疾而终的暗恋,她演完了整出独角戏,却连与李焕仙擦肩而过的可能都没有。 缘尽,并不意味着地裂山崩,而是另一种开始。是承认自我,接纳自我的一个过程。既然幻想中的双人并肩无法实现,那就做个体面人,珍惜相遇好好道别。泪水已流干,从此不管咫尺天涯,大步前行。 “有什么话要我带回楚国去吗?” 齐薇薇昂头空了空双眸,让眼泪不经意间散为无形。李焕仙耸了耸肩,背对齐薇薇道:“帮我带句话给李圣千。父与子,一辈子。无论报恩还债,今生已了。来生,莫要让我寻到你。” 李焕仙这话,说得挺大逆不道的。他的意思是告诉李圣千,这辈子我管你叫声爹,你管我叫声儿子,恩恩怨怨乱七八糟的就算了。你也别在打我主意,我也离你远远的。但你若是还敢招惹我,哪怕这辈子我干不掉你,那还有下辈子。 至于为何不给燕如烟带话?没必要!一旦忍无生等人安顿好后,四大上师就会去洛阳将他妻儿带去北海。四个化境打一个那还不随便收拾? 况且,让自己旧情人给自己老婆传话,饶是李焕仙脸皮厚到比肩城墙,他也实在开不了口。 “就这些?” “就这些。” “好,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 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背对自己,一个也不忍再看,转身离去。哪知齐薇薇刚刚走出古亭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口道:“不要相信窦伊红。那苗女,是疯的。” 说罢,车队化为长龙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中。 李焕仙走出古亭,抬头看了看西方落日的一抹余晖,只觉周身升起一股寒气,脚踏积雪若有所思道:“要起风了。”